难道她是害羞了?正这般想着,屋子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些失望地叹气,不知道谁又来打扰我了。抬头向外看去,原来是我儿年富,只是昔日稚童竟三两步间跨进屋内。他都这般年纪了?我怎么记不清了?怪不得……怪不得,我没等到瑶华,这些吃食的热气儿都要散了。“臭小子,你来做什么?”“爹啊,听说您让人买了不少好吃的,儿子闻着味儿,就自己过来了。”瞧见这小子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我就来气,可是看到他那双眼睛,心中怒气便发泄不出了。只哼了一声,不再搭理这个臭小子。见自家老爹一副老小孩的模样,年富心中叹气,嘴里还得哄着。娘亲走后,老爹对他就是这副态度,若不是三弟四弟不敢来,他真怕老爹给自己憋出病来。他们四兄弟面容极为肖似老爹,父子五人同朝为官也是一朝奇景。从小到大,因为这容貌在祖父那里吃得开,宫中的姑姑也最为喜欢他,老爹当然是钟意他这双肖似娘亲的眼睛。小时候对他疼爱有加,长大后又给他诸多便利。可是现在,他不敢轻易往前凑,生怕勾起老爹的伤心事。这倔老头清醒时,就是哥哥和弟弟们陪着;若是催着下人出府买这买那,他就必须得来了。这日子啊,清醒着过,糊涂着也能过,就看老爹能否想通了。年富从小就知道自家爹娘极为恩爱,那时候他人小,也说不出心中的想法,只觉这两人很是黏糊。长大了,懂事了,见得多了,便知道这样的感情可遇不可求。若是这两人同年同月同日去了,那是福气!留下这一人,就是失孤的大雁,再也活不成了。老头子能挺到今日,也是自来听惯他娘亲的话。“臭小子,你说外面的落叶是什么颜色啊?”顺着年羹尧的视线,年富朝屋外看去。深秋季节的庭院中,常常落满了枯叶,若是下人勤快些,不一定能看见这般景色。只是年老头从不让人扫除落叶。这些日子,他整日整日地看着院子发呆。“爹,外面日头暖洋洋的,要不我扶您出去走走?金灿灿的一片,可bbzl好看了。“年富隐约猜到些许缘由。“不用了,我终于看见你娘说的那般景色了。“年羹尧没有理他,眼神有些涣散,似乎陷入往事回忆里。“那时候我和你一样,也觉得这叶子,哪怕落了下来,也是金灿灿的一片。”“可是啊,你娘,你娘非得说是枯黄枯黄的……”“那时我心中一跳,觉得寓意不好,就说她不好好念书,看见这般美景,没个好词儿。”“你娘脾气是真好,她也没恼怒,当下就喊了我一声先生,这些你们都不知道吧。”年羹尧面露得意地看向儿子,一副等他回话的模样。年富心中暗想,我娘脾气确实不错,可那也是因为老爹您听她的话呀!年富只敢说些逗趣的话:“您和我娘最是恩爱,这京城里哪有人不知?还有人专门写了话本子呢。”“是啊,大家都知道了。”年羹尧听了这话,笑得一脸满足。父子二人又说了许久,年羹尧似乎想起了什么,对年富交待。“年富,我要走了,你和你儿子们以后得盯着那些人,不许乱写我和你娘的事情。”“现在我还在世上,他们不敢胡说。若是我走了,你们忘了,可不能让人随意编排啊!”“爹,您放心吧,这事我已经写入家谱了,咱们年家世世代代的子孙,必然不会让人胡诌娘和爹的事情。”年富赶紧应了一声。这事他爹说过许多遍,每次思绪清醒些,就会交代这些事情,还让他必须写进家谱里。世人多口舌,许多事情传来传去也就变味了,他爹自然了解其中道理。然而年富此时有了一丝不好预感。年羹尧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他再也撑不下去了。他守了诺言,不知他的瑶华说话可是算数?可还在奈何桥上,等他?年羹尧有些急切的朝屋外看去,大片日光从窗户、门口洒进了屋内。那一地枯黄叶儿被秋风卷了起来,在空中悠悠地打着旋儿。年羹尧的心也跟着飘忽,双眼期盼地紧盯着外面。突然,他微微一笑,似是回到那年洞房初见时,有个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鼓起勇气,朝他走来。此时那个红衣小姑娘提着裙摆,欢快地跑来,站在他床边,娇气地说:“年羹尧,我等你好久了哦。”年羹尧心中欢喜又着急,他的小姑娘定是等了许久,他哪里舍得让她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