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恒扔下这没头没尾的一句,离开了。林莲似乎是失了宠,稖恒一连多日未踏足过她的寝殿,反倒开始时常留宿皇后中宫。徐太医来告知我皇后有孕时,林莲正在我的殿里哭,一双漂亮的眼红肿得像颗桃。“哀家若是你,此刻便高高兴兴地去向太皇太后与皇后贺喜,”我望着林莲手腕上的镯子,“你该心知肚明,这后宫里谁都可以生孩子,唯独你不行。”“皇上答应过我…”林莲的声音里微微带着一丝颤抖。“你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信,卖了相府换得一身荣宠,如今却会信一个同你毫无血缘姻亲的人?”我抬手让阿苑送林莲出去,实在没有耐性再同她多说话。当殿内只剩下我与徐太医两个人时,我将一盒夜明珠推向他,“确认过皇后腹中真的没有孩子吗?毕竟这些日子皇上时常留宿中宫。”“臣看得清清楚楚,何况按着太后娘娘吩咐,早已在日常滋补药物中加了推迟癸水之物,皇后娘娘无论如何也是怀不上的。如今只要不停药,皇后的癸水便不会来。”徐太医收好夜明珠。再过一个月,你便停掉她的药,到时她定会再召你前去,那时如何做,哀家再告知你,”我看向徐太医,“皇上那边,你暂且不必去报,哀家亲自讲与他。”徐太医离开后,我起身走向内殿,从锦盒内找出徐愈临终前交予我的瓷瓶,我将瓷瓶藏于衣袖中,唤来宫人,陪着我往西苑走。西苑是宫里种果子的地方,因为先帝爱吃新鲜果子,故让人移了许些果子树,这样宫内-年四季会有最新鲜的果子供应。只是,我却远远地看见西苑的果子树被砍伐往外运。“上回听司礼监的总管在抱怨,皇上喝惯了皇都土生土长的玉尖儿,不喜花大力气从各处采买来的新茶,要砍了先帝下令种的果子树,改种茶树呢,”阿苑在一旁撇撇嘴,“还以为是司礼监随口说说,未曾想是真的,可惜了这些果子树了。”我走至西苑门口,里面一半的果树已经被砍掉,取而代之的确实是一簇簇的茶树。宫人忙忙碌碌地跑前跑后,还有许些像是从宫外临时找来干活的百姓。“太后娘娘,”司礼监的监工看见了我,匆忙赔笑着从西苑里走出来,“太后娘娘怎么逛到此处了,近些日子这里进进出出的,太后娘娘要当心脚下。”“果子树都砍了,这茶树哪有果子树好种,”我望着面前又一株被砍下的果子树,“倒是给你们派了件苦差事。”“可不是说呢,”监工道,“工期又急得狠,皇上说要节省开支,直接缩了今年所有的采茶银钱,这就得赶上今年的采茶季啊,不然这阖宫的主子今年可就没有新茶喝了。不过好在采茶女们都已经入了宫。”“哀家倒是喜欢极了这西苑的果子,可惜了,”我叹了一口气,“阿苑,替哀家给些赏钱,这皇上一声令下,大家可真是辛苦“谢太后娘娘赏,”监工立刻行了大礼,“太后娘娘真是宅心仁厚。”我抬抬手让监工领了赏退下,自顾自地走至西苑旁的河边,这条河的源头是宫外的一处泉水,山泉水从山上流入河中进入宫里,这样的水浇灌出来的果子,异常鲜美。这也是为何当初先帝择了此处种植果树。我悄悄开了袖口里的瓷瓶,将瓷瓶里的药粉大半倒入了河里。“娘娘,当心脚下滑。”身后传来阿苑的声音。“这宫里想来是没有几个主子能喝得惯玉尖儿的,”阿苑扶着我往回走,“皇上喜欢喝玉尖儿,也不过是儿时他的母妃只能分到玉尖儿。”慢慢逛回寝殿,天色已经发暗。门口迎上来的宫人禀告我,说皇上已经来了好一会儿。我知晓培恒是要来的,为着皇后腹中的孩子。“去传晚膳吧,皇上今日要在哀家这里用膳。”我抬手吩咐宫人。“皇后腹中的孩子不能留。”晚膳布好后,培恒抬手让宫人退下,说的直接。“皇上不想有一个自己的血脉吗?”我轻轻皱眉。“朕的嫡长子不能是周家所出,”培恒声音冰凉,“朕打算让林莲动手,不知太后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的落胎药。”“皇后腹中无喜,是哀家让太医在补药里做了手脚,推迟了她的癸水,”我抬起筷子拨弄了一下面前的青菜,“下个月哀家会让太医停了药,届时皇后一定会急疯。哀家到时会让人献策,献一出偷梁换柱的策。”“太后是在逼周家造反,这可不单单是捧杀,”培恒眯起双眼,“朕会在这九个月里给周家无限荣宠,直到周家不将皇室放在眼中,届时找人以诞下的孩儿不是皇家血脉去要挟,周家经过这一年,会直接起了反心,想要杀了朕拥这个孩子登基,”培恒的声音依旧冰冷,“太后好计谋,只是太后这偷梁换柱的计策如此熟稔,让朕觉得太后似乎亲身经历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