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什么……不就是为了他来的吗……”我还要仔细去听,乔叔却下来了。还给他的卡他不收,说都是自家孩子,知道我得了奖学金,但他愿意给的一分也不会少。我心下一骇,他怎么会知道我得了奖学金,难道在派人监视我?他眼里装着宽容的了然,没等我问就开口解释,他儿子跟我一个学校,并且还是一个班,叫方息。“方息是您的儿子?”“嗯。”他点头,“继子。”又顺带问起了周一颁奖礼上家属代表的事,说就是方息在家里说起有个叫夏泽的同学拒绝了这件事,他才知道我和方息那么有缘,凑巧在一个班,之前也没听说我读哪个大学。乔叔讲到这里,愈发侃侃而谈,我心虚得不敢再去瞧梁川的神色,怕是变幻莫测。只硬着头皮跟乔叔东拉西扯,想把这个话题搪塞过去。“小泽啊,”末了,乔叔走近一步将右手放在我的肩上,“有的身份可以捏造,有的身份没必要捏造,免得以后要花许多精力去善后。”我听得懂他在暗示我什么,梁川的身份证是我拜托他伪造的,除了我与梁川之间那些不可告人的事,关于梁川,其余的部分乔叔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他最知道我没这么个所谓的弟弟。至于我和梁川真实的关系,老辣如他,即便猜到了两分,我不愿说,那乔叔自然也不会主动来问。这般提醒,总归是为了我好,否则到了非坦白不可的那天,不知道要揭多少个一路撒下来的谎。我起了一丝羞愧,十几郎当,对感情竟然还没一个半百之人来得坦荡。又或许越经沧桑才越能明白赤诚待人的可贵。“爸!”对话被这一声呼喊斩尾,我转过头,与来人四目相对那一瞬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难言的迷惑。“学长?”“乔钰?”我大脑飞速运转起来,须臾间便联想起了在ktv喝酒那天他同梁川一起出现在包间门口的场景,他说他也来找他哥,而乔叔刚才告诉我方息是他继子,加之两秒以前乔钰对着乔叔那声清脆的“爸”……乔钰姓乔,乔叔也姓乔,方息是乔叔的继子,那晚乔钰去ktv找他哥……世界真小。我干咳两声,让梁川先出去,我有话和乔叔单独说。乔钰也跟着出了去。同乔叔告别后再在外厅见到梁川,他脸色不太好,乔钰脸色也不太好。我以为梁川只是还在和我赌气,为什么没有把亲属代表的事和他商量,并没往乔钰这方面去想。二度从乔叔那里把卡拿回去以后我也没再动过,梁川依旧勤勉地在大学城商业中心做着兼职,我们靠着那笔丰厚的奖学金度过了一个冬天。梁川背着我悄悄去办了一张银行卡,里面存了万把块钱,我曾不止一次告诉过他我们的钱在我出来工作以前是够用的,每到这时他总是低着眼睛点点头,在心里盘算下一次该什么时候去存钱才能不被我发现。除夕的前一天乔钰来跟我拜年,开门时我看到他身后站着方息。二人之间气氛有点奇怪,但我说不出来,一直到我们吃完饭坐在一起聊天,席间搭腔说话的只有我和方息两个人,我才察觉了梁川与乔钰的情绪都有反常。从进门到现在,无论是吃饭夹菜还是聊天说话,总是方息在单方面互动,他似乎对自己这个弟弟很殷勤,殷勤到了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步。而他的那种殷勤我很熟悉,他在上半个学期一度对我也是这种态度,那时我以为是我自己的性向原因才会多心,后来有次外出聚餐,他一如既往地爱灌我酒,对我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以至于我在中途想联系梁川让他来接我都没有机会。那晚我喝得烂醉,到最后连起身去厕所都很困难,方息借此架着我往卫生间走,不知道是不是酒精麻痹了感官,我只模糊感觉他的手在我腰腹游走,至于那几分挑逗的意味,还是我酒醒后独自回味过来的。临踏进厕所隔间的最后一步,他都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我抓着最后一丝残留在意识里的清醒让他放我进去。他没说话,放开了抓着我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另一手却把我的腰扣得更紧了些。我先是不知不觉中被舔了口耳垂,方息又拿嘴一直贴着我脖子,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像是在等谁来看一样。乔钰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之前,方息才有了动静。他听见远处的脚步声后倏然抬头,做出一副要吻我的样子,结局当然是被乔钰制止。我那时脑子迟钝得厉害,任乔钰从他手里把我抢过去,几个来回间唯一的想法就是浑身上下都被注满了酒精,动一动就能听见晃动出的水声似的。难受成这样,谁还管他们在吵什么。只是目光游移间瞥见几眼方息的神色,眼底尽是游刃有余的得意,像一个打完一场精明算计的商人。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这是一个连笑都绵里藏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