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槿容抬眼,“哦,是吗?”翡翠点点头,“我也是听小姐你的奶娘说的,看来宝觉寺真的跟您有缘。”妙真见主仆二人聊起这事,便说道:“确有其事。徐老爷以前常带您来宝觉寺,你手上的那串佛珠也正是空慧大师帮着开过光的,只是如今他老人家已不在了。”“空慧大师不在了?”翡翠愣住。前些日子她还跟着徐槿容看到过空慧。这人临近九十高龄,却看不出木讷,倒是显得十分从容祥和。妙真点头,“空慧大师自幼就在宝觉寺,跟这里结下一段深深的缘分,走的时候也是含笑而终。”翡翠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总有些伤感。“小姐,空慧大师算是看着您长大的,只是如今您失忆了……总之,奴婢也见过他老人家几次。”失忆好是好,只是该记起的却不记得了,那些讨厌徐大小姐的人却希望她能一辈子都别记起来。而翡翠只觉得此事有些可惜,她看了看徐槿容手上那串珠子,不说话。妙真却依旧面色和蔼,他看着徐槿容微微笑了笑,“徐小姐如今不记得往事,脾性改变,老衲并不觉得是件坏事。有些东西本来就是用来忘记的,过分在意反而很累。”徐槿容心里却仍然压着很多事,她苦笑:“可有的东西如同噩梦一样存在,我却不得不记得。”妙真目视前方,轻轻含笑道:“小姐若是想放下,有些东西自然就放下了。放不下的只是你自己本来不想放下的,也许是怨恨,也许是遗憾。总之在这世间,冷与暖都会有,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错过自己原本应该守住的幸福就好。”妙真说完,徐槿容沉默了一会儿,她若有所思,然后道:“多谢您提醒,我会记住的。”翡翠不知两人说些什么,听不懂也不好插嘴。走了一阵,她看到几个小伙在向他们招手,便对徐槿容指了指,“小姐,咱们好像到了。”☆、稀奇古怪的梦宝觉寺的南院环境异常清幽,紧邻后面的八仙洞,所以时不时会有一阵凉风袭来。翡翠搓了搓手,鼻尖冻得有些发红,她帮着把东西搬进屋里。寮房内陈设带着古色古香的味道,一贯的庙宇风格,屋里熏的香炉散发出幽幽的佛香。近看墙上还有两幅壁画,一副是关于佛道造像,一副是翠华山的境况图。壁画的颜色略带陈旧,但勾勒得却栩栩如生、吸人眼球。伙计们互相搭把手,帮忙把东西都放置好,很快,一间原本有些冷清的屋子沾染了人烟味。之前那个叫承远的小和尚走到徐槿容身边问道:“徐小姐可还能住的惯?”她点头,“嗯,住得惯。”他的头圆溜溜的,在光下异常显目,徐槿容看着禁不住多看了几眼。承远没注意,继续说道:“方才妙真大师吩咐过了,明日一早,辰时左右,您到五观堂来用早膳。”徐槿容点头,其实这样安静的日子过着倒也不错。承远说完,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一事,遂道:“对了,徐小姐,若是你愿意的话,可以来听听早上的诵经。”夕阳西下,宝觉寺临近天池,水汽朦胧,周围又是巍峨的山峦,深远而悠远的钟声让人觉得心的沉静。青灰色的屋檐下是一层霜冻,翠绿的青苔吸满了隔夜的雪水,看着胀鼓鼓的。徐槿容跟翡翠在寺庙里转了转。这时天已经大亮,太阳沿着屋脊升了上来,院里扫雪的和尚们也都纷纷去静安殿诵经了。静安殿年代久远,据说是修建于大唐光庆年间。大殿外四根高耸粗壮的柱子上画着盛唐壁画,因为常年天气潮湿,色彩略有斑驳脱落。徐槿容跟翡翠是从小门处进去的,跨过门槛,立于眼前的是一尊释伽牟尼的塑像。其盘腿坐下,眼眸半阖,神情怡然。他的旁边还有几个散花童子,一个个神态各异,千姿百态。里面的弟子皆盘腿坐在莲花垫上,闭着眼,手执佛珠,嘴里念着佛经。殿内香烟缭绕,远处回荡着“当、当”的钟声,此情此景尽显沉寂和肃穆。徐槿容跟翡翠在一旁不敢打扰这安静的氛围,便对着那尊佛像磕了几个头,然后坐到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小和尚们念经都十分认真,没一个人注意到她们的到来。承远也在其中,他身形矮小,坐在最前排,面上十分认真,眉头时不时蹙起。半个时辰一过,翡翠看徐槿容背影似乎仍然精神不减,端端正正地看弟子们诵经。翡翠不禁感慨,没想到小姐还对佛经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