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佩斯利环顾四?周,注意到一扇藏在墙上?的小门。她刚想走近,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略过她的耳畔。
正在因?为?维卡和她闹脾气的堂吉诃德终于出?现了。
它和以前一样,仍然是一只精神抖擞,羽毛黑得发亮的小鸟。它落在佩斯利面前,乖巧地与她对视:“佩斯利,这?里没有杜尔西?内亚的味道。”
佩斯利停下脚步:“……你?在让我离开?”
“没错。”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堂吉诃德似乎比以前沉稳了一点。一旦脱离了之?前天真烂漫的形象,它的眼睛里那种诡异的拟人感就格外突兀。
“你?已经?偏离工作了。”
佩斯利冷静地看着它:“这?地方很有可能是一个贩卖人口的集中?窝点,只要追查下去,我就可以阻止更多犯罪。而且这?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很大的关?联。”
“你?找错了,你?被那个假人误导了。”
“不……事实上?,我觉得我找对了。”佩斯利向前一步,“——门后面有什么?”
渡鸦没有回答。
“如果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我去‘调查’?”她意识到自己再也没办法对现在的矛盾视而不见了,“堂吉诃德……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该由我来问你?,佩斯利。异神的仆从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你?要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助她?”堂吉诃德说话时不再假模假样地张嘴,那只鸟的身体变得僵硬而呆滞,所谓“世?界意志”的声音开始从四?面八方传来。
“——告诉我,佩斯利。你?为?什么拒绝依赖我?”
“因?为?我根本就不需要……依赖你?。”佩斯利开始呼吸困难,但她没有退却,“我们是合作的关?系。我为?你?办事,你?也不能干涉我的行动。不要忘了这?一点。”
“我的确不能阻止你?——但是我能给你?一点教训。”渡鸦相当无奈,但又有点冷漠地叹了口气,“……佩斯利,你?得明白。我全心全意地希望你?能平安。人类之?所以不能过度探索,是因?为?他们总是过于愚蠢,唯一能做到的只是曲解真相。”
佩斯利眼前一花,硬撑着手?杖才没有倒下去。压迫感随着渡鸦一起消失了。过了几秒,枪声从二楼传了过来。
某个人在开枪,热武器又可以运作了。这?是个鲜明的信号,意味着堂吉诃德不再关?注此处。这?是第一次,它这?么大张旗鼓地撤走了对佩斯利的注视。
紧接着,枪声不再是遥远的背景音,而变成耳边的轰鸣。佩斯利右侧的肩膀传来尖锐的疼痛。她踉跄着扑倒在地,然后回过头,看见本应在门口等待的莉莉站在她身后。
她面色平静,举枪的手?却微微颤抖。
佩斯利捂着肩膀倒在地上?,苦恼地闭上?眼睛:“啊……我明明把你?的子弹全都?没收了。”
“那个,我还?藏了几颗,对不起。”莉莉的表情变得茫然无措。她无意识地捂住脖子,似乎是想要把那块早就出?现的印记和子弹一起藏起来。
“你?不该这?个时候行动……”佩斯利躺在地上?喃喃自语,“按理来说,你?的任务应该是在酒吧里制造谋杀,完成一整张月相图……他们干嘛要让你?提前暴露?为?了阻止我吗?”
莉莉的认知开始混乱。她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又没办法对眼前的景象产生害怕或悲伤的情绪,仿佛身体里的某一块灵魂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她只能不解地低头看向佩斯利:“发生什么事了?”
“别慌,莉莉,你?被操控了。你?脖子上?的印记,它会改变你?的思维,有很多人都?是这?东西?的受害者?。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把你?托付给维卡的”
莉莉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将?枪口对准佩斯利的眼睛:“我不明白……我们在干什么?”
佩斯利感到肩膀不那么痛了,她把手?上?的血胡乱抹在胸口:“从一开始,我们就不会放任你?带着那个危险的标记四?处乱跑的……你?可以把这?个当成一个小小的保险——维卡说这?是简单的机关?,反正什么事情对她来说都?很简单——等到出?问题的时候可以把糟糕的环节尽量拖延一下。我原本以为?我还?有时间,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吃掉一个棋子没有用,得从一开始就掌控棋局。所以没关?系,亲爱的,如果你?保护不了自己,就由我来保护你?。”
“佩斯利,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莉莉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杀死佩斯利。她习惯性地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手?指却开始扣动扳机:“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佩斯利轻声说道:“就是现在,书记官。”
书记官停下了动作。之?前埋下的指令立刻带走了她全部的意志。在永无止境的识海中?,她再一次回到了那个难忘的夜晚——醉醺醺的朋友们、一团糟的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还?有那个站在吧台上?大声演讲的女人。在那一天,莉莉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书记官”。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她所生活的阴暗角落也被重新照亮了。
在闪烁的灯光中?,有人拍拍她的肩膀。莉莉回过头,看见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像童年的故乡那一望无际的草场。
“来跳舞吧。”书记官傻笑着说。
佩斯利顺势接住莉莉倒下的身体。在新的指令下达之?前,莉莉会一直睡着,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是鉴于她刚刚差点把自己弄死,佩斯利觉得还?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