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换了口气?:“……后来?海伦就死了。大哥也不常出门了……他好像在害怕什么东西。”他抬起眼皮偷看佩斯利,注意到对方面色凝重——虽然她的脸色本来?就挺吓人的。
“……”佩斯利顺着墙壁滑下来?,蹲在毒贩身前:“你说的都是实?话?”
“绝对是实?话!”约翰举手发誓,“你认识鲍威尔吧?我的老大也是鲍威尔的老大——就是他把我的货抢走的!鲍威尔特别会?拍老大的马屁,除了老大,大家都讨厌他……”
“……”
佩斯利突然觉得有点疲惫。此时此刻,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一段不算久远的记忆:那是在哥谭医院的病房里,她和马特·默多?克第一次见到鲍威尔。那个命途多?舛的男人差点被掐死,为了保命,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老大在哪里,你们去找他!”
她当时回答的什么来?着?
——“你的老大是谁我暂时不在乎。”
“……对不起,鲍威尔,我真应该在乎一下的。”
约翰小声询问:“你在说什么?你不会?是替鲍威尔来?抢我生意的吧?那个狗东西怎么坐牢了都不放过我!”
“我说过,小声点。”佩斯利一巴掌拍在约翰的后背,打得他骨头生疼。她的声音变得有些虚弱,但手上的力气?却变大了。
“……带我去找你们的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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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住在一栋充满了年代感的老式居民楼中。
如果?考文特里的那些红砖公寓勉强可以算作八九十年代黄金时期的落寞遗产,这里楼房的格调显然要更低一些——只是破破烂烂的筒子楼而已。廉价的租金抵消了年久失修的危险,家家户户用报纸糊住玻璃,小心翼翼地不让房间里的灯光泄露给?外人,因为谁都有可能跑进去入室抢劫。
佩斯利翻过低矮的围墙,在一从枯死了半边的灌木旁站定?,默默观察着这栋墓碑一般的建筑。约翰躲在她身后,看上去鬼鬼祟祟的:“我不能进去,老大说了谁也不准暴露他的位置——但是你可以说是鲍威尔告诉你的,反正老大很?信任鲍威尔。”
“是啊,我这么一说,说不定?老大就不信任他了。”佩斯利淡淡地戳穿了约翰的小心思,她看了毒贩一眼:“我劝你立刻去警局自首。”
“……为什么?”
“因为警察会?保护你,我不会?。”佩斯利扔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警告,抬脚走了进去。她刚一踏上台阶,仿佛戳破了一层看不见的冰冷的薄膜,随之而来?的是某种熟悉的感觉:心跳变慢,指尖染上寒意。现在佩斯利已经猜到这意味着什么了——渡鸦的视线无法触及此处。
……不要有死得千奇百怪的尸体。这是佩斯利现在唯一的愿望。
她顺着狭窄的楼梯走上二楼,左转,穿过黑暗的廊道,在最里面一间的房门前停下脚步。
门后的房间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隐约传来?电视广告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在周围环境的衬托下显得有些瘆人。佩斯利举手敲门——敲门声比里面的电视声更渗人。
在最开?始的五分钟里,无人应答。紧接着,门后传来?一阵呓语——被吵醒的人在意识模糊状态下的抱怨。
佩斯利又敲了两?下。这一次,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站在门的另一边不动了。
隔着一层脆弱的木板,佩斯利听到“咔嚓”一声——猎-枪上膛的声音。
下一秒,门被慢慢打开?,幽冷的光伴随着一股腥味慢吞吞地流出来?。佩斯利与一个身形矮小的生物?对视,而那张脸上的某些特征似曾相识。
——光头,反光的小眼睛,塌陷的鼻子,臃肿的皮肉堆积在下颌与脖颈,没有嘴唇的嘴巴,嘴角朝着两?边下坠,脸颊上的皮肉仿佛两?片鱼鳃。
第二个印斯茅斯人。
被锯短的猎-枪从门后伸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佩斯利。鱼人张开嘴,用含糊不清的语调问道:“你来找谁?”
佩斯利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我听说鲍威尔在这里——他今年不住这儿了?”房间里的电视声被调低了。她隐约听到是某个?麦片广告的音乐声——真不明白一个?卖早餐的广告为什么要安排在深夜档。枪口往上抬了一点,冷冰冰地指向佩斯利的脑袋:“只有你一个人?”
佩斯利点头。门板向外敞开一点,一只长蹼的手粗暴地拽住佩斯利的胳膊,把她拉进房间。
这是个狭小、拥挤、像火柴盒一样的房子。窗户被木板严严实实地钉住,柜子、椅子以及所有能被移动的东西都堆在西南方的角落里。地板上残留着肮脏的水渍和某种重物被拖拽过的痕迹。鱼人把老旧的调频电视机安排在正中央,对面是被坐塌的沙发,上面摆着吃剩的外卖盒子和数不清的啤酒空罐。
他把枪抵在佩斯利的后腰:“不准看我——你是谁?”
“我是鲍威尔的朋友。”佩斯利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听说这一片的毒贩是你管的,你就是‘老?大’?”
“我是谁不关?你的事……你是警察?”
“我说了,我是鲍威尔的朋友。”
老?大的喉咙里发出一阵诡异的水声,仿佛有个?人在里面即将被溺死?。佩斯利听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人是在笑。
“鲍威尔,他就是个?警察——你以为?我不知道?”印斯茅斯人咧开大嘴,如果佩斯利此时回头,会看到他口腔中两排细长的尖牙,“你们这群肮脏的无毛猴子,连撒谎的手段都?是一模一样……你觉得在身上扎两个?针眼,就能骗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