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山一下就有意见,“喂喂喂,你跟梁阁整天摸摸索索说小话就算了,怎么还带上早餐了?这就背着你爹和他暗度陈仓了?果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嘴上没门,满嘴跑火车,越说越离谱,偏偏动静还不小,好多人又看过来。祝余鲜少和同学开这种玩笑,有点招架不住,连忙扯住他,低声说,“不是,他帮了我忙!”今天气温低,他脸腮冻红,又天生皮肤薄,急起来就上脸,脸颊蒸粉。霍青山觉得他活像个生气的番茄,他又不高,五官秀气,小女孩似的漂亮,看着很招逗霍青山犯手瘾,低着身凑到他眼前,笑眉笑眼,露出左侧的虎牙,捧着他就脸颊往中间揉,挤得两瓣嘴都嘟了起来,“什么忙啊?让我也帮帮看。”祝余人际关系游离,当然也少和人这样亲密接触,冷不丁被他这么捧脸一通揉,干燥温暖的掌心触着脸颊,脑子里咣当一声直接宕机一秒。他难得有这种痴滞的时候,还没回过神反抗,霍青山就叫人拎着后领子扔开了。祝余再一恍神,眼前已经换成了梁阁。他刚从外面进来,一身冷冽的寒气,像霍青山那样稍弓着身凑近了这么俯视他。他头发剃短了一些,五官轮廓更加明晰,深目高鼻,眉上有块微红的擦伤,漆黑的眼瞳空而淡,嘴唇薄薄地抿着,书包还挂在背上,显得尤其萧肃不驯。祝余仰着头眼睫扑棱扇了几下,“梁阁?”“嗯。”稍重的鼻音。霍青山被他扔到旁边课桌上,这会儿才站起身,应该是真的撞疼了,骂了句脏话,“梁阁你妈的,来了不知道说一声,腰都给你撞断了,男人的腰多重要你不知道?”梁阁直起身,竟然直接伸脚去踹,“再说踹断。”他虚虚抬了抬腿,霍青山故作夸张地跑了。他这厢还愣着,梁阁手揽在他右肩把他往后一转,祝余在他臂弯里像个小陀螺一样旋了半圈,转得脑子迷迷瞪瞪的,直接被揽回去按在座位上了。梁阁也坐自己座位上,摘了书包,抽了本语文书出来,又抬起眼帘看他,漆黑的一双眼睛。祝余有些怯于和他对视,他总觉得梁阁寡言少语,却能轻易洞悉人的内心。可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冷风莽莽,梁阁隔着一条横街对他说,“我还不错,你不要怕我。”他强自镇定,不躲开视线,撑了一会儿,才想起手里的糯米油条,“你吃早餐了吗?”梁阁看着糯米油条,又看他,摇头。祝余笑起来,“那你试试,前天晚上谢谢你啊。”梁阁吃了一根,“好吃,没事。”他一说话,鼻音更加明显。“你感冒了?”那天晚上还说不冷,转头回去就感冒了。梁阁很轻地“啧”了一声,也没抬头,怕糗似的垂着眼,“嗯。”祝余不知道该不该笑,又看见他低下头时眉骨上那块显眼的擦伤,“你骑车摔跤了吗?”梁阁琢磨了会儿他在说什么,眉梢动了一下,“不是,被打了。”“你又被堵了?”梁阁说,“不是,我妈打的。”被妈妈打的……祝余一时间在家暴和梁阁竟然会被他妈妈打之间犹豫不决。“我自己找揍,我妈教武术的。”梁阁指尖在自己眉上摸了摸,“我们练手,狗进来扑我,蹭了一下。”他语言描述能力不强,听得祝余稀里糊涂,又看见梁阁蹙着眉,冷隽的脸上有些淡淡的烦躁,“梁发财这两天,好像发情了。”祝余联想到泰迪,顿时觉得十分可乐,“发财是公的还是母的?”梁阁稍作思忖,“是公公。”祝余愣了半秒,一下就笑了。他是真没忍住,而且一笑就停不下来,伏在梁阁课桌上抖了好一会儿,他从没笑得这么凶过,再抬头时整张脸都笑红了。他肤色白润,眉睫乌黑,脸一红倒显出些蓬勃的生气来,像个稚气讨喜的少年。霍青山回来迎面就见他这笑模样,“哟,怎么了?乐成这样,眼睛笑得跟俩豆角似的。”祝余毫不犹豫地指出祸首,“梁阁。”霍青山惊骇地瞅着梁阁,“你?”又看祝余,骇上加骇,“你看梁阁都能笑?”祝余强压下笑意,“他说发财是……”梁阁接口,“是公公。”祝余笑得趴下去了。梁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乐,看他半晌,唇角紧紧抿着,把脸侧到一边去,很轻地嗤了一声。霍青山重点有误,“发财?你见过梁阁他们家那条油漆狗了?”油漆狗?霍青山撸起袖子,已经有了攀比心理,“他这算什么笑话,原来你笑点这么低,我正经给你讲一个,我的笑话比他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