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想起小时候,他妈好像也问过他想不想要弟弟妹妹,他当时还太小,也分不清弟弟妹妹是来分走他的爱的,还是来陪他玩的。他还是个乖而糯的小孩子,看见妈妈眼里的期盼,就贴心地说想要。可他爸说不要了,说有满满一个就好了。有满满一个就好了。天桥上风渐渐大起来,他已经不太能听到耳边霍青山说的话,因为旁边站了两个高挺的男孩子,体热旺盛,他也不觉得冷,甚至还有些热。快要插肩而过时,祝余才发现迎面过来的几个女孩子中有一个是闻歆容,她化了妆,祝余还花了点时间才分清她。太久没见,他都差点忘记这个人了,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好像还没提分手。闻歆容的视线也怔怔定在他身上,不是那股子看不上眼的傲慢了,她身边的蒋艺又热情朝他挥了挥手。他内心无波无澜,正要礼节性朝蒋艺弯弯嘴角,梁阁的手按着他左下颌生生把他拧了过来,他的手修直而有力,祝余被他按过来的时候差点抻着筋。梁阁朝那边看了一眼,低下头问他,“认识?”祝余抬头对上他幽邃的眼沼,黑魆魆的有种锋芒毕露的锐利,无端有些促狭,“不认识。”也不必再认识。回到教室时,喻彤正侯在门口,他们一去就被她全数网罗。因为之前初审时间比较紧,为了赶进度,喻彤一直抱着排着排着就好了的想法,让祝余得过且过。直到今天他和剑哥交锋,她才发现祝余是有演技的,而且是大大的有!排练教室里,喻彤用“梅布斯”三个表演体系来回启发他。“不要像木头一样,饱含感情一点。”“你想象一下少女怀春的样子。”“梁阁这么帅,你一点不心动吗?”???这话祝余消化了好几秒,“他是男的呀。”霍青山和艾山坐在旁边课桌上边打牌边看戏,摇着头满口啧啧啧,风凉话一套一套的。“完了,完了梁阁,到现在你老婆都对你没感情,嫌你是男的。”“梁阁,你不行啊梁阁。”两人一唱一和在那演双簧,时不时被这么调侃,祝余多少已经免疫了。可梁阁也垂下眼看他,眉毛故作苦恼地敛着,回来时受了风,有稍重的鼻音,“那我得想想办法。”清泉的祝余周一一早筛选后的节目单就出来了,小品选上了,舞蹈落选了。舞蹈因为教师出了一个,舞蹈社出了一个,合唱团和特殊班出了一个,另有一个开场舞,过于饱和,他们班的《采薇》就被筛了。女孩子们很低落,她们练得很勤,又十分苦累,努力全白费理所当然要挫败的。项曼青建议她们,把舞蹈删简一下加进小品里,只留一分多钟应该没关系,辛苦不要白费了,有条件一定要上。因为过了审,周一的体育课喻彤大大发慈悲没有排练,但天公不作美,天色很阴,刚一解散,就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室内篮球场没开门,他们不得不回教室。钟清宁走在前面的楼梯上,她是身形很纤细的女孩子,抱着一堆垒高的政治作业略显艰难地在楼梯上走着,他们正要上前帮忙,钟清宁没站稳,突然往后一倒。她身后的梁阁动作迅捷,伸手就抵住了她的背,“没事吧?”钟清宁转过身看他一眼,双瞳剪水,横波涟涟,直要把人看酥,欲语还羞,什么也没说,抱着那垛作业跑上楼了。咚咚咚咚,女孩子的鞋底踏在楼梯上,仿佛思春期怦然的心跳。祝余站在旁边都嗅到了那股即将发酵成酸臭味的早恋气息。艾山故作不忿,“梁阁你故意站班花后面的吧?”霍青山问,“钟清宁是班花?”周韬接嘴说,“是啊,我们年级排得上号的,一班的夏岚,十九班周一朵,我们班钟清宁,公认的。”这个公认显然不包括霍青山,他对这个名单里没有简希极其不满。他声称简希的后脑勺饱满圆润,不管长发短发,丸子头还是高马尾,披发还是大波浪,都会是万里挑一的美人,简希应该是校花!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梁阁进教室的时候收到了钟清宁的早餐,用外形精巧的便当盒盛着,郑重地递给他。她以为只有梁阁一个人,没想到梁阁背后呼呼啦啦一下进来一群人,所有人都看见了。原本闹闹哄哄的全部噤了声,眼神里却含着十足戏谑和揶揄的意味,那眼神你来我去,穿针引线,暧昧得仿佛要在空中织一件毛衣。祝余看到钟清宁的脸唰得一下就红了,低着头万分羞窘,脸颊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