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学生与他对话的间隙,对宋沛宁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心里说的是:因为我知道你会这样想。
宋沛宁竟然也看懂了。
云翎讲完学,离开学堂时已是傍晚。
宋沛宁本想留云翎吃晚饭,但云翎被推辞了,称是回家还有些要事要处理。听到云翎这样说,当然再不好多留他,差人赶车送先生回城里。
到了饭点,厨娘子将晚饭一一端上来,见落座的没有新面孔,暗自咂舌惋惜了一下。
厨娘子直言:“听说有贵客,特意做了红烧狮子头,可惜了先生吃不到。”
宋沛宁打着圆场,替云翎回道:“先生今日回家还有事,下次闲时,定会叫他来尝尝您的手艺。”
厨娘子笑了,转头看了看几个小的,顺势问道:“今日你们都见过先生了?先生可教得好?”
“好!好极了!”
“先生博学,教我们几个乞丐实在大材小用。”
“诶——不可轻言!先生今日刚教过我们,只要用功读书,我们日后便不再是乞丐了。”
小孩子天真无邪,说话只随心。
对于云翎的到来大家似乎都很欢迎,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高兴。
饭桌上,裴钱霍端起小碗温吞地喝着汤,始终没有言语。
宋沛宁不顾他的劝诫,最后还是把云翎招进慈幼院,裴钱霍的心里多少打了个结。
对此宋沛宁的解释是:云翎此人虽神秘,但不一定坏。教书先生是个良机,能探他真心几何。他若有二心,留在身边才好防范提防,但他若好意,你我如此固执自见,只会害了院中流童没有书读。学堂迟迟寻不到先生,未来只会手艺不会识字终究不妥。更何况若云翎及他的幕后势力真的对我起了歹意,今日谢绝一个云翎,许是明日还有其他的云翎,等到那时恐怕更加难防。倒不如将计就计,从头打量,探他究竟做何打算。
听宋沛宁说完,裴钱霍知道她此意已决,多说无益,不好再多加阻拦。
裴钱霍虽是宋府掌事的儿子,但宋老爷对他们一家甚是关照,生活所需从不欠缺银两。外加随了老裴天生聪慧,机敏过人,等到裴钱霍长大了些许,少年英雄行侠仗义,哪怕出入江湖惯会用拳脚讲道理。
如此顺风顺水地长大成人,他很少会害怕什么,不安什么。
隐隐记得他上一次不安,还是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日黄昏,火烧云红通了半边天,府上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稍晚的时候,爹爹一身疲惫地走回家。看向安然无恙的小儿子,伸手忍不住抚过他的头顶,艰难地开口说道:“阿霍,阿宁丢了。”
阿宁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