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想回忆,很多年前,有人和她说过差不多的话。
他比云翎还要好,还要温柔,还要耐心。是这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会伸手擦掉她的眼泪,会背着她走很远很远的路。
宋沛宁动了动嘴唇,正要说什么,街角处传来一句熟悉的呼唤声。
“女公子——女公子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不要小六了,小六又没有家了,呜呜——”
顺着声音抬头,小六涕泗横流,从街角丢盔卸甲地边哭边向她跑过来。
宋沛宁不得不从回忆从抽身,调整表情,跳过了云翎的回答,笑着朝奔跑过来的小六喊。
“怎么会呢,我就是来接你回家的。瞧,还准备带着你最爱的糖人。”
散财
慈幼院出师不利,乔迁宴的当天险些被当成牙贩子,让街坊用臭鸡蛋烂菜叶子给砸了。
也不知道那天到底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登徒子,嘴巴这样快,前后没多久的功夫竟能传得满城风雨。宋沛宁此后,经常倚着墙根儿啃鸡腿,边啃边沉思是谁。不过沉思归沉思,过去的事也找不到由头,只当消遣便慢慢不提了。
取而代之的,是屠夫张家走失的幼童居然安然无恙地回家了,这档子事儿在人人自危的时代实在稀奇,于是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新鲜事,饭后茶余免不得要提上两句。
谈论的人多了,邻里街坊口口相传,就越传越邪乎了。
什么屠夫张单枪匹马闯驿站的,观音菩萨显灵惩奸恶的,狐仙娘娘、玉皇大帝、阿弥陀佛……什么牛鬼蛇神的传言都齐了,单单漏了慈幼院宋女公子这一说。
囡囡回家后没两天,府衙来人在闹市口张贴告示,假驿站真牙贩一案告破,还顺藤摸瓜解救幼童若干,现已通通还家。
百姓纷纷拍手叫好,夸赞知府大人真乃民间父母官,以雷霆之势破了局。
就这么夸了好些天,上头体察民情,很快颁布了皇家御令。御令有云,知府大人体桖民情,洞察入微,此乃百姓之大幸,便不如去那山沟沟里继续造福我朝百姓吧!
明为升,实为贬,一竿子支到岭南以南。苦了知府大人须得跋山涉水地过去,也不知这辈子能不能再攀回京城。
传言知府大人临行前,太子贴身侍卫也来相送,特意奉上一封太子口信。信上言道:为人父母官,尽得知百姓如何苦,不若自观之自苦之。
旧知府大人走了,新知府大人很快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京城很快恢复祥和,无大事发生。
那便再说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屠夫张感念宋沛宁相救爱女之恩,亲自登门道谢,负荆请罪。两家冰释前嫌,顺便给自家囡囡讨了个姓名。屠夫张没念过书,一直想给女儿取个好名字。
他回忆起囡囡出生那天,说那一日月朗星稀,窗外的栀子花香甚是好闻。婴儿的啼哭声脆亮,一声就划破花香月夜,他那时想,他的女儿一定会成为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