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哥,”温泠说话还带着鼻音,听着软乎乎的,“航哥你在吗?收到请回答。”“航哥收到,请讲。”伏在他背上偷偷笑了,她又不讲了。好一会儿,温泠又喃喃:“航哥……”像是要被他哄睡着了,她的声音低落下去,伸手摸到他的下颌,摸着他嘴上的疤,在她手里柔软的小小凸起。“记得我划伤你那天吗?那天我不是故意的。”程应航:“我知道。”“那时候我妈已经跟温廷谦离婚了。她开始变得有些不正常,经常悄无声息出现在我身后。”“那天我拉开饮料罐,你给我递手帕纸。你是从我侧后递过来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吓一跳……”还没来得及看明白身后是什么,只是反射性地挥开,忘记了自己手上还勾着拉环。要是划到眼睛,后果不堪设想。程应航侧过头,贴了贴她脑袋:“我知道,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讨厌你,从来没有。”“嘁,”温泠脸别到另一边,“那你吃饭的时候还拒绝回答,分明就是在意的,我给你弄破相了。”程应航失笑摇头,缓缓道:“这是我喜欢的人留给我的记号,我不想告诉别人。”收胳膊抱紧他脖子,温泠抿嘴笑了:“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凑到程应航耳边:“刘景云不是我初恋,他什么都不是。”温泠五岁起跟着金褚青学国画,经常出入金褚青的画室,也就打小认识了金琼琼。师母像是有两个孙女一般,同样疼惜温泠。温泠在温家毫无存在感,在师父师母眼里却是个宝贝疙瘩。温泠喜欢金家,也从小习惯了跟金琼琼一起玩。刚上初中的温泠,跟金琼琼是隔壁班,下课经常泡在一起。要好的女孩子总会形成小团体,初一某天值日完,她们几个女孩拉着温泠留下来聊天。女孩们为了证明友谊,互相说出秘密——自己暗恋谁。她们分别说完之后,目光齐刷刷聚向温泠。温泠没喜欢谁,她跟男生们不熟,并不觉得谁配得上自己,她只能说喜欢师父师母。但是女孩们不相信,觉得自己的秘密都说了,温泠却不说,不公平。金琼琼甚至当场发脾气,扬言不准温泠再来金家,不准再跟爷爷学画画。温泠看了她们好一会儿,终于说了一个当时的校园名人,刘景宜。刘景宜人气很高,女孩子们时常私下议论他。温泠说自己喜欢他,她们就都信了。房间里手机一直在震,温泠已经完全忘记了她设定的闹钟。她说完这一大串,抱着程应航的脖子埋头笑笑:“卑微吗?为了留住所谓的朋友,主动捏造了一个把柄交到她们手里。”若不是今天温文礼提起,她都不知道这“秘密”早就被她们公开了。所谓“永远做最好的朋友”啊,呵呵。“也就是那时起,我不喜欢跟她们一起玩,无聊。”程应航:“他叫‘刘景云’。”“哦……”温泠点头,又猛然勒住他脖子,“混蛋,这是重点吗?!”“我错了,”程应航笑,“重点是,他不是你初恋,你随口编的。”温泠这才放过他。却听他吐出下半句:“你的初恋是我。”温泠捂住他的眼睛和口鼻:“你闭嘴!”瞎说什么大实话。程应航扒下她作乱的手,亲吻她手心。温泠吓了一跳,“咻”地抽回手藏在心口,小心脏噗噗的。良久,一个小小的声音说:“航哥,现在我的把柄交到你手上了,这次是真的,不是编的。你要是想着让给别人的话,我是不是比卑微更可悲了。”☆、时近中午,温泠在赶往医院的车上,望着窗外。金老头病了。好像……快死了。一想到最坏的可能,温泠就有些梗住,呼吸困难。明明之前还好好的。老头腿上拆了石膏后,多在家里休养,她虽没有经常去看望,也一直觉得老头精神头不错。他在群里却总是活跃,喜欢发各种表情包。现在想来,也有几天没见他冒泡了。昨天温泠给陈静蕊发祝福,之后往师兄弟的群里发了新年祝福和红包。群里却冷冷清清的,只有二师兄、三师兄还在嘻嘻哈哈。不对劲,往年五个师兄都要嘻嘻哈哈搞红包接龙,热闹一阵的。她私聊了其他师兄,终于问出原委,金老头有块血栓塞在肺部,现在在重症监护室,情况不容乐观。程应航从园艺店赶来,两人在住院部大厅里汇合,一同上楼。特护病区外面,等候探望时间的人很多,多是搞艺术的各路叔伯,还有金褚青的儿子金勉夫妇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