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嘴跟花匠大叔交代两句,拿着伞就先走了。温泠看他走向天井,打开伞扣,撑开。伞面举到头顶、完整张开的瞬间,“砰”地一声,伞骨爆了,关节完全脱开,细钢棍飞得到处都是。伞柄还举着,大雨泼洒在他身上,伞面迎风飞扬。“噗哈哈哈哈哈哈……”温泠等人瞬间爆笑。温泠扶墙抹泪,真没看出来,自家母亲还有整蛊天赋?疤嘴回头,天光晦暗中,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暴雨伴随着闷雷,暴雨从中午一直下到傍晚,才稍见休歇。同学们都去吃晚饭了,教室里只有三四个人,在吃零食、玩手机,笑闹声声。温泠又做完一套理综卷,揉了揉眼睛休息会儿。数学,语文,英语,理综,日常作业之外,还要做八份卷,累,但不做不行。收拾书包,看了眼手机。有一条短信。【号码的事,抱歉。你有什么事也许可以告诉我,我可以转达。】转达转达转达!她想说个事儿咋就这么难呢?如果疤嘴是中午当面这么说,温泠会锤爆他的狗头。看在他中午跑去给他们买伞,回来时淋成落汤鸡的样子,这笔账暂且缓一缓。而且她提出,要拿粉红色雨伞换他那把黑色雨伞,他犹豫了一下,也给换了。似乎是个好人。任劳恩怨,可以随便欺负的那种。下到教学楼底,撑开伞,温泠抬头仰望,黑伞内面是画作《星月夜》。不知道粉伞里面是什么。啧,歪楼了,温泠拉回思绪,现在最要紧的是,到底要怎么才能撬开他的嘴。【你跟程业林很熟是吧?那你知道么,他插足我父母的婚姻。我十岁就失去爸爸了,难道现在连跟他通电话的资格都没有吗?】信息发送出去,温泠施施然揣好手机。程业林铁石心肠,跟他卖惨,直接亏本;但这个疤嘴不一样,兴许有效。同情心需要一点时间发酵,温泠没去堵人,打算去食堂,给自己加个鸡腿。她没想到的是,疤嘴回得那么快。【程业林不是暴雨三天,终于渐歇,疤嘴撑女朋友的伞也传遍了全校。只是女朋友真身究竟是谁,各有猜测。温泠前后排女生天天讨论她们的杭歌,一会儿觉得这个班花有嫌疑、那个迷妹有嫌疑,一会儿又遭到其他人义正辞严地排除,哀嚎忽起忽落。雨幕渐歇这天,温泠才有机会知道了,粉色雨伞内面是什么图案。对付油盐不进的疤嘴,也终于有了转机。这一天温泠吃过午饭,收到金老头的召唤,去将盆栽搬出去。温泠嘴角抽搐,那天情况紧急,她才插手的,雨都下完了竟然还胆大包天敢差使她。嫌弃归嫌弃,与其回宿舍或教室里忍受又干又闷的空调,她宁愿去铭苑乘凉。温泠到铭苑,径自去后院。盆栽已经全都搬出去了,在高矮石台上各归其位,于院中错落有致,多少也喝到了一些雨水,青叶愈发青翠浓郁,花束愈发娇艳。“小铃铛来啦?”金褚青在隔壁画楼上招手,“快上来,有好吃的!”温泠:“……”老头说好吃的必定真好吃,可她刚吃过午饭,那就……勉为其难吃一点吧?雨伞放在廊下,温泠踏着木梯上楼。光线有些昏暗,她转过拐角抬头便见一道背光的身影,一个后仰差点摔下去。程应航一手拽住温泠的袖子,温泠惊慌之下,拉住他的胳膊。男生穿着校服短袖,入手温热,肌肉僵得硬邦邦的。视线对上,那凤眼开了刃,于楼梯边缘,惊心动魄。这疤嘴,怎么在这!温泠在心里大骂脏话,这双眼,杀得她都要ptsd了。程应航松开她,低头,就见手中的墨水洒了一半,溅上他的鞋子和裤脚。金褚青在远处,回头一看:“洒了?哎呀,笨手笨脚。”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