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旁边的班主任暗暗深吸一口气,即便方才已经听过一遍,仍是深感不安,这温泠是非要将事情闹大不可。几个领导怔愣,面面相觑。温泠看向孙文斌的目光,锋芒毕现。想污蔑她?没那么容易。孙文既然敢将事情挑上台面,那她就只能正面迎击了。这种事,谁沾染谁一身腥,她已经被拖下水,又怎么能让孙文斌独自干净。之后,几个领导关起门来,单独同孙文斌谈。温泠跟班主任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等着。略作思忖,温泠拿出手机,给之前趴在桌上哭的那个庄曦曦发信息。班主任张口欲言,温泠头都没抬:“我需要证人,这个时候了您就别追究我带手机了。”庄曦曦通过了她的好友请求,并问:【有什么事吗?】温泠:【你被孙文斌猥亵了,对吧?现在我要揭发他,你愿意帮我吗?】庄曦曦沉默。温泠再发送信息,系统提示已经被拉黑。温泠心中一沉。手机屏幕暗去,息屏。再之后,几个领导单独同温泠谈。温泠站在桌前,且听他们打算怎么处理孙文斌。却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解,孙文斌是市级优秀教师,教学心切,讲题过程中忘了保持距离,难免引起误会罢了,叫她不要想太多。温泠强忍情绪:“你看见他辅导学生时候的样子吗?你们没有看见,凭什么就相信他一面之词?”“砰”的一声,陶瓷杯顿在桌面上,斜对面油光满面的方脸领导皱眉看着温泠,“那你看见了吗?你有什么证据就这么污蔑老师?”温泠转向那人:“我的同学一边哭一边告诉我,您觉得呢?”“叫她来叫她来,”油光方脸指着大门,“让她自己说。”考虑了一瞬让李亚丽过来对峙的可能,温泠咬牙:“您觉得现在这样审问的架势,有哪个女生敢说出这么羞耻的事?”另一个一直在看手机的领导忽然抬头:“你不就挺敢说的吗?”几个领导纷纷发笑。温泠一时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居然还笑得出来?非要死人了才觉得事情严重吗?这根本在偏袒孙文斌!即便李亚丽来了,他们只会像现在对付她一样,给李亚丽洗脑说孙文斌是无心的,如果她不接受洗脑,他们又会索要证据。他摸你哪了?怎么摸的?怎么就你被摸了呢?你当时怎么不说啊?你有证据吗?死循环。“你们是怕闹大吧?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温泠逐个看过他们每一个人的嘴脸,“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觉得无关痛痒的事,会给女生造成多大的伤害!”温泠专门为李亚丽去查过资料,想找找开导她的办法。可资料看得越多,越触目惊心地发现,有那么多人因为被猥亵,从此留下创伤、自我厌恶,甚至没办法再正视亲密关系。更不用说侵害者多偏好挑选内向的人下手,这痛苦在暗地里溃烂,要多久才能走出来,没人能知道。情绪一时涌上心头,温泠双手撑在桌面上:“她们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承担这些!”政教处主任收起笑容,坐直了清清嗓子,正色道:“这件事我们会重视的,但现在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偏信任何一方,接下来我会注意教职工和学生们的思想政治教育,一起携手以最好的状态应战高考。”傻逼。温泠气得发抖。上一次也是在这个办公室,也是他们,跟在校领导身后,那时窥探的目光,还不敢怠慢。而此时轻薄的眼神,已经不再收敛。他们都知道,她已不是温家的人了。温廷谦被她的造谣叫到学校溜了一遭后,那鄙薄的态度和愠怒的神色,让温泠成了他们眼里的落水狗。痛打落水狗,从来不需要理由。温泠离开办公室后,几个领导靠上柔软的皮椅靠背,吐槽、附和。“太会闹腾了,当事人都没怎么,她倒是蹦得高。”“上次她裸·照的事,还闹得警察来学校抓学生,要不是您忙前忙后打点消息,百年校誉就毁了!”“听说还占了个推荐保送的名额?这么牙尖嘴利,就算推荐过去,也会被面试刷下来吧?”温泠站在门外,指尖抠进手心里。此时她才明白,他们最初表现出的惊讶,并非不知孙文斌的事,共事多年,多少会有点风声。他们只是在惊讶,她会执意将事情摊到明面上说,惊讶她会为“忍一忍就过去了”的事如此坚持。即便她捅穿了窗户纸,他们也要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继续装作无事发生,为了所谓的“百年校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