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妹们都乖巧安静,或给同伴打掩护,鬼鬼祟祟举着手机拍航哥。台下第一排最边上的过道,金琼琼正手握纸笔,望着程应航,目光炯炯。(1)班没有人参加校报社,只能派其他班级的人去采访,好几个女生毛遂自荐,都铩羽而归,只有金琼琼还在坚持,等他演讲结束,再去一试。温廷谦在第一排正中间坐着,看着台上的风度隽逸的程应航,有点走神。曾经的程应航,衣衫破烂,生活在农村,日常被祖父责打,几近辍学。直到他十岁时,叔父程业林回乡,将他过继过来。后来程业林跟了温廷谦,温廷谦原本不在意这个跟来的拖油瓶。只是相处久了,才逐渐发现他极强的学习能力和渴望,才开始不吝资源地培养他。而今,他已经优秀到让人无法移开目光。满座家长,皆静聆他的演讲,几乎没有摆弄手机的。温廷谦是以程应航家长的身份来的,但程应航从来叫他“伯父”,叫程业林“叔父”。这个孩子有他的主见,或某种心结,他从来不强求。说起来,他有三个孩子,却从未听到一声“爸爸”。他本来以为自己不在意,直到昨天。温泠叫他了。刚开始她的态度仍是玩笑的。“你可以怀疑我说谎,毕竟我的确爱撒谎。你也可以说我伪造病历,但你得承认,我不能同时买通医生和护士,我挺穷的。”温廷谦:“你这几年……”“干嘛?”温泠打断他,笑,“有愧?那不如送我张银行卡?”温廷谦看着牙尖嘴利的女孩,有点头疼:“不要讽刺我,我是你爸爸。”“也许我们需要厘清一个事实?”温泠靠在床头看着他,“我非得找你,就是看中你有钱有势,可以给她提供最好的就医条件。”“你要只想做‘爸爸’不想做冤大头,那连‘爸爸’都没得做,这点人间现实,不用我提醒吧?”温廷谦沉下气来:“你母亲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温泠甜甜一笑:“爸爸!”叫得特别清脆。温廷谦:“……”“那爸爸答应我我一件事,”温泠眼里敛去玩笑,“不要告诉她,是我让你安排她看病的。她如果知道,后果我承担不起。”温廷谦拧眉:“你的意思是……”温泠的意思是,温廷谦带陈静蕊起看病,给她配备最好的治疗师、最好的疗养环境。温廷谦沉默不语,温泠观察他的脸色,忽然就戳穿了:“你不会是想将她软禁了事吧?”温泠有着跟温廷谦如出一辙的好看眉形,如出一辙地拧着。“她是我妈,她只是暂时精神方面生病了,会治好的,明白吗?如果关起来能治好她我用得着找你?”温廷谦:“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复杂的事?”温泠看着他,良久。“她是一个人。”她是人,不是动物。如果哪一天你生病了,你会希望别人怎样对待你?关起来了事?身体的疾病可以得到同情和照顾,精神的疾病为什么就遭人厌恶?这些话在她的脑子里冲撞,温泠张了张口,说不出来,怕自己一出声会先叼了他的狗头。她笑了,觉得好神奇,这些如同废话的常识,竟然还需要解释。温泠点了点头,望向窗外:“她是个让人厌恶的人,一直纠缠你不放。可她这些年管我吃管我穿,把最好的东西都给我,为了陪我没再顾得上她自己的事业……”“她是虐待我,可是她疼我。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家人了。”她受伤的手捂住眼睛,声音哽咽。温廷谦皱眉,闭眼揉了揉眉心:“我知道了。”温泠抬头:“你说的。”脸上一点哭过的痕迹都没有。温廷谦:“……………………”温泠笑笑:“你就当投资我吧。你以后最好一帆风顺,万一不顺,我会拉你一把。”温廷谦挑眉:“凭你?”温泠淡然点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温廷谦看着她,眼神复杂。年轻时他迫于父母压力结婚生子,陈静蕊给他生下一儿一女两个孩子,他从未看上一眼。家族重男轻女,温泠虽然是他第一个孩子,却从来不受关注,野草一样长大。离婚时陈静蕊死活要带走一个,家族自然就将温泠给她了。这是他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程应航会站在她这边,他们太像了……却又那么不同。温廷谦缓慢点了点头:“大饼画得不错。”面对这称赞,温泠欣然接受。温廷谦:“按照你的意思,不能暴露你的参与,我以什么理由突然带她去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