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安静得仿佛身处宇宙,烟圈淡化、消散,再灰白、浓烈,阿谷感觉好多了。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一个习惯,就是幻想多年后的生活,他今年30岁,再过10年?15年?阿谷睡前总爱这样幻想,希望把幻想带进梦里,在梦里透支梦寐以求的生活,尽管得逞的时候隔天醒来会很难过,然而美梦就像毒品。今天是阿谷的生日,他决定睡觉前认真描绘一番未来的日子,就当作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阿谷看一眼手机,下意识抿起薄薄的嘴唇,下拉的嘴角弧线消失了,微微撑大的鼻孔让原本就醒目的鼻子更大了一圈,阿谷的眼神中透露着失落,整张脸呈现出一种极致不完美的忧郁的帅气。“10点21……”阿谷轻声念道。手机屏幕亮了,一条短信跳出来,“到家了,如你所愿。”阿谷终于由衷地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就像一段暖风中飘进耳朵里的轻松、慵懒的旋律般让人觉得舒服。他不禁再次回想晚餐,这才发现记忆中的那个人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了,是自己的记忆模糊了,还是他人真的变了?阿谷叹了口气,点开手机银行查看卡里余额。“不想了,今晚就让我做个好梦吧!”阿谷下床关灯,再摸黑上床,虽然至多两、三步的距离,阿谷却走得缓慢、谨慎。阿谷第二天早晨哭着醒来,他梦到了爸爸妈妈,梦到他还是个高中生,爸爸送给他一部ipone手机,阿谷丝毫不觉得奇怪,他高兴极了,拿起手机给爸爸妈妈拍照,爸爸大咧咧坐在太师椅上警告他不要再拍了,妈妈画了精致的妆,温柔的笑着对爸爸说:“生日宴会要迟到了,同学们都到齐了,我们必须快点出发。”阿谷却不想出门,他急切道:“不去了好吗?就我们三个在家里过生日吧,我想吃粉蒸肉了,妈妈给我做粉蒸肉吧。”“来不及了,快走吧。”妈妈仿佛没听到阿谷的话,兀自挽起丈夫,夫妻两人就这样在阿谷眼前消失。阿谷狂乱地跑出爸爸的书房,穿过客厅,穿过庭院,街上乱糟糟的,爸妈不见了,他低下头,发现自己没穿鞋。2旅行团2020年5月23日,这天是周六,天气不太好,北京上空阴云密布。下午2点,刚下过一场雷阵雨的空气中充满湿润的味道,风很大,一行10人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哄响一片,终于抵达如京酒店。刘玉桃试图理顺她一头乌黑的披肩秀发,然而乱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左突右撞,虽然看上去很美,她却很不开心,刘玉桃抱怨道:“什么破天气嘛,太可恶了,你看我的头发都吹成什么样子了,气死人了。”黄有青眼神中满是宠溺,他很喜欢这个掩映在老旧小区里、不用导航恐怕很难找到的淡黄色建筑,他深情地注视着妻子,柔声道:“很美啊。”刘玉桃更不开心了,她狠狠瞪了自己老公一眼,继续一脸烦躁地将双手十指插进头发里一遍又一遍快速地梳理头发。“辛苦大家了,不过大家知道吗?其实我们很幸运,因为我们刚一到呀就提前感受到了北京6月才有的娃娃脸,不信大家抬头看,太阳要出来啦,马上要晴天了哦。”导游王刚用他低沉悦耳的声音自然而然地说着略显可爱的话,旅行团里的人们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语言风格,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来过北京,但还是不约而同地听从了王刚的话,纷纷抬头看向天空,刺眼的阳光让刘玉桃下一秒就低下头,她道:“太刺眼了,快点进去吧好吗?风太大了你们不觉得吗?”“是啊,好累,我现在只想平躺。”年轻女孩杜小宝苦着脸舔舔嘴唇,对身边比她高佻些的女孩陶昕道:“好渴呀,你渴不渴?”陶昕把双肩背背到胸前,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笑着道:“你想喝水就直说喽。”“嘿嘿,”杜小宝接过矿泉水,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转身提高嗓门对王刚道:“我们要朝阳的房间,你记得吧。”“放心吧小妹妹。”王刚满脸堆笑道。“我们要的也是朝阳哎。”刘玉桃冷着脸道,一路上她简直受够了杜小宝故作可爱、装傻卖弄的姿态,更让她恼火的则是男人们对杜小宝的请求仿佛从来就不懂得拒绝,不管她的要求多过分,这些男人都会好不犹豫地答应她。“什么嘛!”刘玉桃不屑道:“黄毛丫头。”“大家尽管放心,房间都是按照大家的要求预定的,我们这就进去吧。”一行人于是浩浩荡荡地进了酒店。王刚让大家在休息区稍等,自己则拿着一摞身份证小跑着到前台办理入住,前台姑娘和王刚是老熟人了,她先好奇地看看王刚身后一众,才道:“这次人挺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