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太久,刘美玲其实也即不太清楚,穷人家的孩子,哪有名字,不过大丫二丫浑叫着。至于长相特征,刘美玲更是记不清楚,因为那两年的记忆,就是饿!她只能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我家姓刘,从南河逃难过来的,直记得当时所有人都说,我妹妹和我小时候特别像,所以……”长大了,五官应该也差不多。米粒儿犯了难,刘老师说了等于没说,四五十年过去,结婚早点,怕是都三辈人了,靠着一个姓哪里寻得到人。再说,刘老师妹妹是被买去做童养媳的,那个姓不一定能保住,而且刘这个姓,太普遍了。看刘老师充满期盼的眼神,米粒儿不能泼冷水。她斟酌一下,将对方给的信息提取提取,然后安慰:“我找朋友一个乡一个乡的问,总能打听到跟您妹妹一样遭遇的人,到时候咱在过去看是不是。”也只能这么办了。米粒儿又将一个出入证交给刘美玲:“这是我爸给老师的出入证,我先去找人安排寻亲的事儿,您去厂里随便转转,等我安排好就带您去县城溜溜,咱慢慢等消息。”在全县找人,可以说大海里捞针,刘美玲知道急不得。她点点头:“得到你的帮助,我一定方便许多,谢谢你呀小米同志。”米粒儿捂嘴笑起来。老师喊人从来都是先生小姐的,昨天跟米卫国见面,还称呼米先生,现在入乡随俗,喊起人同志了。米粒儿习惯性的,亲密挽起刘美玲的胳膊:“刘老师,您还是喊我小米或者米粒儿吧,别同志同志的,怪生疏。”刘美玲胳膊滞了一下,歪头看着浑然不觉尴尬,自然而然对自己表示亲密的米粒儿,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她也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但是外国人与华人的家庭观念不同,两个人最后和平分手,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子女。从前不觉着有什么,如今眼看着进入老年,突然出来一个软软的小姑娘,挽着自己胳膊,用甜甜的声音喊老师,刘美玲突然觉着自己不孤单了。或许,该听陈工的话,将这小姑娘收为徒弟?不过收徒弟,刘美玲要看专业程度,她这才来第二天,与米粒儿相处总共没有三个小时呢,说收徒弟有点早。…………米粒儿中专的同学,一半分到了各乡镇工作。她先跟这一部分人联系,将刘美玲妹妹的情况说了一遍,让帮忙问一问当地,有没有相同遭遇的人。然后,她又去找叶宵。据大梁子说,叶宵打小在各个乡镇乱跑,在最困难的时候靠黑市填饱肚子,人脉很广,手底下的小弟更是哪个公社的都有。米粒儿也不知道大梁子是吹牛还是真事,反正她信了。既然跟叶宵了连电影都一起看了,这就算处处看,那找他帮忙总该给帮吧。这回米粒儿找叶宵,可不像之前那么客气。她推门进院,叶宵正蹲在压水井边搓衣裳,米粒儿搬个小板凳凑过去。叶宵抬起头,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没上班?”米粒儿垂眸看着对方手里搓着的衣服,没有回答叶宵的问题,而是犹豫之后说:“我可不想帮你洗衣服。”她见过,那些谈恋爱的女孩,会帮对方洗衣服,做衣裳。米粒儿自己在家都是被王爱英骂着干,最讨厌洗衣服之类的。她可不想做叶宵的免费保姆。所以米粒儿得提前声明,她不爱干家务的,干也是心情好了。叶宵闻言,笑出声:“我没要你洗啊,等咱结婚就买洗衣机,你的衣服我全包!”“谁跟你结婚!”米粒儿翻个白眼,怎么就说到了结婚。她担心一会儿叶宵怕是连孩子的名都取好,干劲说起刘老师的事儿:“叶宵,帮个忙呗。”那天看完电影,两人听尬,米粒儿就没话找话,说起刘老师过两天会来鱼水县寻亲的事儿。“刘老师妹妹姓刘,刘老师今年都快六十了,她妹妹也差不多五十多,估计孙子都有了。”米粒儿嘀咕:“你们镇上有没有相同遭遇的人?”叶宵拧干衣服,晾上,然后也搬个小板凳坐到米粒儿身边:“童养媳?活不活这还不一定。”童养媳是底层里的底层,刘老师妹妹又是解放前卖出去的,遭遇怕是更差。米粒儿用胳膊肘子捅一捅他:“活不活的,咱得去找对不对,让老师心里有个底。”“嗯。”叶宵因为干活,穿上了短袖,被米粒儿这么一碰,就觉着被碰的地方酥酥麻麻。真想一辈子都这样,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坐在院里谈天说地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