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刘娜不再是车间女工,而是管理岗位的科员了。外面的人羡慕棉麻厂职工工资高,但职工们羡慕行政楼坐办公室的科员清闲还福利好。职工级别最高就是高级技工了,但人家行政楼的科员评职称,中级挂的工资就相当于她们高级技工的工资。刘娜最大的理想,就是干到高级技工,她的资历年底就能凭中级技工了,没想到米粒儿直接带着她飞,一下子跨步到科员,年底可以参评上中级,工资直接跟高级技工持平。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又听米粒儿说自己是她最信任的人,刘娜更激动,一脸坚毅:“放心吧米主任,我这人知恩图报,绝对不是李秀娟那种小人!”她一定跟着米粒儿好好干,这已经不是多吃好吃的问题了,这是一辈子都有好吃的!刘娜喜气洋洋去办公室领东西。米粒儿也没在办公室坐着,而是去纺织车间找张翠荣。她不但提了刘娜,还把技术二科的一个副主任位置,给了张翠荣。这种好事,米粒儿绝对不会不留名,她亲自去说。兴许是车间机器轰鸣,震得耳朵都聋了,张翠荣一时怀疑自己刚才根本没有听见米粒儿说什么。她,副主任?米粒儿将休息室的门紧紧关上,也将外面那些好奇的目光关在外面,耳边终于安静。她盯着张翠荣的眼睛,再一次说:“你本来奔着正职去的,结果只是个副主任位置,是不是觉着我这是施舍,感觉很屈辱?”张翠荣嘴角抽了抽。没错,她刚才一瞬间,是有这种屈辱感。米粒儿不以为意,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如果樊勇当正职,然后甩给她一个副职,米粒儿一巴掌就上去了。但她和张翠荣,不一样。米粒儿靠本事上位,而张翠荣,她资历本就老,而且业务水平在厂里数一数二,之前有很多次机会提,偏赶上环境混乱,每次都被上面用:“你技术最好,车间离不开你”这种屁话打发。技术好,工作能力强,无可替代,就得死在一个岗位上,看着那些靠拍马溜须的人骑在头上瞎指挥吗?米粒儿说:“你也别不服气,昨天我表现啥样你们都瞧见的,愿赌服输!我若真压着你,你也没办法。”“现在厂里风言风语你也是听到的,都瞧不起女人,我偏要提女干部。”“你也不用感觉屈辱,老实告诉你,我的野心更大,一个技术二科的主任对我来说只是跳板。”“你如今做不了正职,不妨先从副职干,出成绩了,将来我走,也好帮你说话!”“机会给你了,抓不抓得住看你自己,不过……”米粒儿顿了顿,继续说:“你如果因为个人的情绪,影响自己的前途,那么你这辈子提不上去,是真的不亏!该说的我说了,你自己考虑,想好了就去我那报道,就给你一个小时考虑时间!”一个小时不算长,完全是逼着张翠荣站队了。但米粒儿等着做出成绩,如果不能迅速跟上她的步骤,那么张翠荣也不过如此,换个人就是,大不了她辛苦点从头教。米粒儿潇洒的走了,留下陷入沉思的张翠荣。回到行政楼的时候,刘娜似乎已经办好了差使,正跟对门工会和宣传科的两个小姑娘聊天。“都说米粒儿靠爹,昨天你们也看见了,她是靠本事上位!”刘娜说:“你们说她不跟工人打成一片,她有那个时间吗?上班就看机器,下班就赶紧回家啃书,一心提高自己业务水平,哪有时间东家长西家短的?”她拍拍脑袋:“这叫啥来着?这叫有本事的人都是孤独的,你看那些大科学家,谁没事蹲在村口闲磨牙?”工会和宣传科的两个小姑娘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俩昨天回家早,没看上比赛,一上班就听说米粒儿大杀四方,将大学生技术员都斗败的事儿。当然,米粒儿和白文斌的绯闻两人也有所耳闻,其中一个圆脸小姑娘问:“这是不是因爱生恨,得不到你,就毁了你?”刘娜非常不屑:“你格局太小了!”米粒儿认识那个圆脸小姑娘,叫谢艳玲,她身边的那个宣传科的小姑娘叫李爱丽,两人都是县里干部的子女,走后门塞进来的,从来没下过车间。这个时期,走后门托关系就是常态,本来能正常办的事儿,不找个关系,办事的人心里都不踏实。想想后世各种简化的程序,已经越来越公平公正的态度……所以社会一直在进步。米粒儿走过去,冲两人笑笑,然后敲敲刘娜的头:“回来干活!”行政科室可不比车间,这边的人都是人精,一个人恨不得全身长满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