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心中汹涌的好奇消退,绷紧的身体也渐渐平复下来,连指尖都懒洋洋的,任由盛大人勾着,动也不想动。
“大人”,棠梨懒懒道,“如果养济院是苏大人的底牌,他为何这么快就亮出底牌?不但将我逼到山穷水尽之路,也将自己逼得毫无退路可言?难道仅仅因为,迫切想要拉太子下马?”
“阿梨再想想,谁会比苏大人更急?”
“李皇后?”
她牙齿不经意咬住唇,对这个回答不甚确定。
幔帐浮动在盛从周脸颊边,衬得他双眸越发漆黑,动了怒气的兽一般,甚至含着狠戾。
“苏拱之,也曾在养济院生活过”
盛从周分明语气淡淡,棠梨却立刻捕捉到他的意思,不由立马坐了起来。
“就在那场时疫中,苏拱之的父亲,进京赶考,因病殁了。他随母亲前来为父亲收尸,因为用光了盘缠,就住在养济院中,而当时负责养济院事宜的,就是敬恭王妃‘
“后来,苏夫人草草埋葬父亲后,就匆忙嫁给了一个刘姓富商做续弦,苏拱之也随着改嫁的母亲,搬入刘家生活。好景不长,刘姓富商也病逝了,他们孤儿寡母仰人鼻息,寄人篱下,生活的很是艰难。”
“幸而苏拱之才华卓越,少年成名,很快入朝为官。此后,他依然供养着父亲一族的子弟读书,却对母亲再嫁的刘姓家族不管不问,自然可以猜到,这是一段惨痛的回忆。”
盛从周嘴角露出一丝嘲弄。
棠梨迷蒙的抬眼,与他对视,依然如坠云雾。
“所以,按照大人的推断,苏大人是李皇后的人?”
盛从周点了点头。
“未必是她的人,但一定目标一致,互相合作了许多年,信任而依赖。”
棠梨愈加不懂了。
“可是,李皇后一向行事稳妥机警,怎会这般急躁?而且,她这么了解圣上的为人,怎会想不到,若是将圣上逼急了,苏大人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阿梨,李皇后向来凉薄,自然不会顾惜任何人的命!”
盛从周伸手一摸,将帐幔挽在了床头,注视着棠梨的眼神,深情而担忧。
“阿梨,你今日唤杨楝去提醒我,要防止李家先发制人。大约,阿梨是看过话本子后,知道其中影射的是太子,也知道此事很难藏得住。便是阿梨没有行阉割之事,捕风捉影,人言可畏,也坐实了此事。所以,阿梨害怕,在京城的风言风语下,李家承受不住压力,必然要去找太子验证此事。如今太子失势,被禁锢在东宫,李家若是不顾念情分,选择用强硬的方式,亲眼确认此事,阿梨怕李家一旦知道真相,就会彻底放弃太子。到时,我们与李家的博弈,就会失了先机”
盛从周拇指,碾过她的鼻梁和面颊,替她抚平堆迭在面上的月色,又温柔又缠绵。
棠梨一双水眸氤氲,掬着一泓清泉般,映照着余光。
“阿梨只看到李皇后隐忍负重,却也应该看到,她向来该出手时,手段果决而狠毒。这一步棋行险遭,看着风险很大,可一旦得逞,不但太子再无回旋余地,便是阿梨,也注定跟着陪葬!”
“大人的意思是,李皇后不仅要除掉太子,还想要除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