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2章（第1页）

奈绪抬起头来，凝望那轮在夜空当中异常明亮的月亮。她像那对着月亮嚎叫的狼一样张大着嘴巴，不过她没嚎叫出声，而是无声地发出自己内心的嘶吼。她在心里抓狂——到底什么时候再给我捡漏一次！

在这里发了一会儿疯的奈绪总算让自己好了一点。她不再让自己进行精神内耗，提着不久之前在打妖怪时也捕到几条鱼，慢悠悠地往自己的小破屋走去。

这个没有工厂、没有汽车的时代，一直以来都让空气极为清新。奈绪嗅闻着空气，让自己的心情试着放松下来，她手中的鱼正在活蹦乱跳地挣扎，将草绳跟随着它们的挣扎而震动。奈绪不以为意，她抬起头来，努力享受这好空气，又看见漆黑的夜空之上铺满了碎星，呈现了一条一望无垠的星河。

逐渐地，从凉爽而又怡人的夜风当中裹挟来淡淡的血腥之气。

她对血腥味道极为敏感，她知道那是妖怪之血的味道。奈绪一开始没太注意，因为她以为这点血腥味是刚才她所击杀的那只小妖怪的。可是她越发往前走了几步，就越感知到这血腥味的浓厚，甚至其中所混有的妖怪之力，远远超出那只小妖怪。

奈绪的脚步一顿，她停下来，仔细嗅闻血味到底从哪里来。她动了动自己灵敏的鼻子，顺着血腥之气的来源，一步步挪动着步子。越靠近源头，她就知道那妖怪之力极为雄厚。

她知道这妖怪之血闻起来不足够纯粹，似乎是很多妖怪混杂而成，她还是被那强悍的妖怪之力吸引。理智告诉她，管他什么妖怪，只要够强就可以了。而且那么浓郁的血腥之气，足以证明这只大妖也受了重伤。

看来捡漏这种好事又给她遇见了。她摩拳擦掌地往前继续走。

这里树叶遮天，将原本明亮的月光遮挡得几乎不见半点光色。她隐约听到奇怪的声音，黏黏糊糊的，像是肉块与鲜血相互摩擦，不断地蠕动。她到底还是有些警惕，将之前用大妖怪的血做的、仅仅只剩下几张的血符抽出来夹在指间，一点点继续靠近过去。

她脚步小心谨慎，但内心里已经极为激动——大妖怪！大妖怪！又捡到大妖怪了！

她继续走，适应黑暗的眼睛让她能够微微看清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一个猎人为了狩猎后休息的荒废山洞。之前奈绪来看过两眼，里面什么都没有。倒是有几副骨头架子，有动物的，也有人类的。那山洞越到里面也是阴森黑暗，奈绪觉得实在是阴气森森，就没有再继续往里面走去。现在为了能够捡漏大妖怪的血，奈绪还是鼓足勇气进去了。

忽然地，她感觉自己的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让她的脚陷入其中，那东西还开始往她的腿上攀爬，奈绪看不清是什么，也不在乎，随意一踢，那小东西就被踢走了。

奈绪继续往前走，感觉越走脚下越是软绵，好像踩着什么东西堆积起来的物件。奈绪的手中还有一张明火符，她使用了这张符纸，幽亮的青色火焰将符纸一点点燃烧，在这光线之下，奈绪看清楚了自己脚底踩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各种妖怪的残肢，在她的脚下像是有生命一样蠕动。她虽然杀妖怪无数，但还没见过这么多的妖怪残肢，有一些还黏糊糊地流淌出一些黏液，说实话，奈绪觉得有点恶心。

但是强大的妖怪之力包裹着她，她感知到这只妖怪极为虚弱，她就更不舍得离去了。她举着符箓看清周围所有的情况，看清数以千计的妖怪都挤在这个洞穴里，原本空旷的山洞已经被这些妖怪全部填满，但还是留下了能够让她钻进来的甬道。

她手中的明火让她看见一张张妖怪的脸，又看见他们的残肢不断地分裂、蠕动、融合。他们好像是一体，却又不是一体。这场面奈绪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觉得惊悚的同时又觉得很震撼。

她继续往里面走，她好像走到山洞最里面了，除了妖怪的肉块和残肢堆积在前方，已经无路可走。然而她却听到了在这堆肉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跳动。那听起来像心脏跳动的声音，缓慢而具有规律。

然后她看见在这一团乌黑可怕的肉块里，有一样东西在那里散发着暗紫色的光亮。奈绪有些好奇，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她，让她上前去将那个几乎陷入肉块里的东西捡起来。

她感受到这个残缺的东西被捡起来之后，在她手心里带了一点热度，将她的掌心燠热。这时，她感知到一束目光毫不留情地落在她的身上。她知道那目光从头上而来，奈绪就举起手中的还燃着明火的符纸抬起头来，她在一堆肉块与残肢当中看见一张苍白而又俊美的面孔。

奈绪呆愣地盯着眼前——这颗头——也确实只能用这颗头来暂时称呼他。而这颗头上那一双在漆黑里猩红的眼睛，也这样安静地盯着奈绪。在这段寂静里，他的眼睛没有任何的眨动，让奈绪怀疑这颗头其实是一颗死头，又或者说是一颗假头。

但是当奈绪拿着手里的符纸，继续往上举，那青色的火焰甚至要灼烧他那垂下来的、海藻一般的头发时，奈绪听到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又阴郁，像什么幽幽厉鬼索命一样的声音，奈绪听到他喊了一声：“奈绪。”

奈绪惊讶地瞪大眼睛，她说：“你这颗头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然而这颗头却不回答她的问题了。

奈绪在这青色的火焰照拂下，在这个距离，更能看清他的脸。他的脸是一种病态的苍白色，连嘴唇也是这种苍白颜色。他的五官长得阴柔且俊美。如海藻一样的头发坠落着，垂吊在他脸颊的两侧。唯一能够看得见的，其他一点色彩，大概就是他眼睛里那毫不遮掩、让人惧悚的红色。没有任何善意。只是阴沉地盯着她，也看不出任何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