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不是元之荞听的,而是她在《绯恋》里看到的。
梁桦点了点头,稍微放下心,若有熟悉的老家可以回去,世人都不会选择留在陌生的地方长居。她安慰自己,也在安慰孩子们,“等到了山俞,日子就安定了,再等战争结束,我们就回陵城。”
元之荞看向外面的崇山峻岭,等到了山俞,日子并不会安定,而是会到第二个关口。
陵城如今被敌军占领,一个半月后,敌军又将占领陵城所在的陵省,而军阀担心敌军会顺着向天江进攻其他城市,于是大胆炸毁了向天江往北的支流堤坝,阻断他们前往浦城。
此举造成了巨大的泄洪灾难,不仅改变了向天江的走势,也改变了陵省的地理态势,更波及了陵省下面的南方城市。
整个陵省伤亡惨重,敌军损耗大半,本地百姓更是死伤相藉、流离失所,幸存者们纷纷向西、向北逃窜,山俞就是其中之一。
元家不过炮灰,《绯恋》里只有寥寥几句,故而元之荞只能通过唐曦的经历猜测历史进程,推测元家将来可能遭遇什么。
剧情中,唐父唐母带着唐曦回了安省,安省就在陵省隔壁,自然受到了殃及,一样突发水灾。他们跟着人群逃往浦城,期间唐婆不幸离世,唐父携妻女遇到好心的钟家人,进而被钟家收留做工。
那一天,正是唐曦出生的一百天。
也是从这时开始,剧情正式进入了唐曦、钟墨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阶段。
元之荞甩掉脑海中关于这部分的文字,专心回忆大坝炸毁后的情节。
灾民涌入山俞定会带来混乱,其后灾难并未停止,元之荞捕捉到了一段关于钟庆国看报感慨的情节。
这时正是唐曦满月后不久。
唐父肩上的子弹取出得太晚,又伤到了骨头,所以以后都没法再做重活,更别提过去的老本行——拉黄包车了。而唐母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唐曦,也没法出去工作。
唐父草草料理了唐婆的后事,开始去找活计。那些轻省些的活,工钱太低,养活他一人都够呛,何况他还有妻女,重些的活他干不了,就算他想干,别人也不收。就这样无功而返了几天,唐父决定离开钟家,带着老婆和女儿,去租界外找工作。
科莱丽夫人怜惜他们的境遇,便提出让唐父留下来做杂工,擦车、清洁、跑腿……有什么就做什么。
唐父唐母感激得五体投地,表示他们做牛做马都会报答钟家。这正是后来钟家落难,唐父唐母冒着危险救出钟墨,并带着他逃回安省的伏笔。
有了工作与住处,唐家也有了喘息之地。一日,唐母背着唐曦出去晒太阳,顺便帮忙打理院中花卉草地,这时,她听见了钟庆国丢开报纸的声音。
“西南连日降水,已成水灾,军阀大幅报道新军辖区困境,就是想转移视线!渡口被炸分明是他们的主意,现在竟全数推给海国人,真是荒唐至极!”
唐母侧身窥探,之后便是钟庆国的弟弟钟平安出场,报纸是他拿来给钟庆国的,目的是为了将钟庆国拉拢至军阀这边,可谁知钟庆国不仅不听劝导,还表现出了对新军的赏识。
钟平安听着钟庆国对黎民百姓们苦难的同情,听着他诉说想要改变现状、尽一份力的决心,眼中露出了别样的神情。
钟家隐患就此埋下。
元之荞抓住“西南”二字,山俞就在浦城西南,况且钟庆国也夸赞新军行动迅捷、政策有当,这才让难民事件和水患都没造成严重后果,可见山俞之后也经历了水灾。
时间在唐曦百日宴附近,元之荞掐算着日期,看来在他们到达山俞后,最多只有一两个月的修整时间了。
船上时光难熬,不仅吃住不便,还需要与他人共享空间。梁桦依旧生元善的闷气,就算上下楼梯不方便,她还是经常来到船舱,与孩子们待在一处。若是在家,元善这会已经找上梁桦,或说软话,或主动开解二人矛盾,可现在有外人在场,元善拉不下这个面子,便一直与梁桦谁也不理谁,持续冷战。
元知荷想在其中说和,还叫上了元知茂壮胆,但无论是元善还是梁桦,二人都在孩子面前说得好好的,说他们两人并没吵架,但事实却是,只要二人一见到对方,就变成了哑巴形态,两人的眼睛也像同极磁铁,就算面对面,也永远错开,永远对不上眼神。
元知荷有些忧愁,与元之荞说了这件事,但元之荞不经世故,对婚姻与家庭、人际关系这些更是不甚了了,只干巴巴地拍了拍元知荷的肩膀,安慰一句,“大人的事大人解决,小孩不要掺和。”
元知荷听见这话,变得更加忧愁了。
时间就这样到了三天后,船也终于到达了山俞。码头边停靠着一些船,元之荞看见有些人提着大包小包,显然同他们一样,也是逃命来的。
梁桦呼吸着新鲜空气,想着终于可以下船活动筋骨了,元善心情也不错,准备先雇车去城里,再联系村里的表弟,期间还能帮着唐老大找一下修船的船工和治疗伤员的医生。
元知茂首先跑下了船,对着元之荞和元知荷疯狂招手,示意她们快过来。
元之荞紧随其后,她的双脚刚踩上地面,就听见了附近报童的吆喝,“卖报卖报,陵城一日城破,驻城副将逃往罗城……”
元善看了一眼,心情忽然沉重了下来,他默默地搬着行李,还担心梁桦走不稳,主动给梁桦当扶手,梁桦见状,心里有一些动容,只是这些动容还没持续多久,就听元善说了接下来的行程,并表示让梁桦看顾好几个孩子,他要帮唐老大去张罗一下后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