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便去洗漱了,等她出来时,元知荷也起来了,而元善正坐在元之荞的专属小板凳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荞荞,”元善一见元之荞就回过了神,“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爸爸指什么?”
元善摇了摇手中报纸,将纸页摇得簌簌作响,“这些,你还有什么提醒吗?”
元之荞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元善,他使用了“提醒”一词,或许连元善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件事,他已经不再把元之荞当做一个纯粹的小孩了,而是放到了一个可以对话的层面上。虽然元之荞想让他们都接受自己不再是以前的“荞荞”这事,但这个过程若是太快,很容易让人在日后察觉到不对。
就比如现在的元善,他只是情绪上头有些不知所措,这才问向了自己,若自己真的逻辑缜密、条理清晰地给他补充了其他细节,那等到之后元善平静,再次回想到这一刻时,保不齐他就会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元之荞的“聪慧”过于异常,甚至怀疑起来。
所以元之荞只能成为聪明的小孩,而不能超越太多。
她学着元知荷的模样歪了歪头,“提醒什么?我只觉得坐船比坐车安全,希望爸爸坐船而已。”
元善看着元之荞天真的面庞,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糊涂了,荞荞还那么小,就算智力卓群,但也只有五岁多,她没有阅历与经验,谈何知道那些他也不知道的东西呢?
元善拍了拍元之荞的手,“是爸爸想多了,荞荞说得没错,还是坐船比较安全,待会爸爸就去找船。”
去往山俞的客船不多,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航次,若是没有,只能想办法搭乘货船离开了。
“爸爸,小叔不是有船吗?”之前她询问元善是否将与元珍、元安一道时,元善没有回答,于是元之荞现在故意提了一嘴,想要试探元善的态度。元善没有说话,元之荞便猜到了一二,她紧接着又说了一句,“钟墨家也有船,好大一艘呢,看起来坐十几、二十人都绰绰有余。”
元善随着这话,想起了之前荞荞无意间提过的事,钟家似乎就在准备着撤离。他们财力雄厚,防身武器与护院保镖肯定样样不缺,若是能搭上钟家的船离开,元家也能多获得一份保障,就是不知他们要去往何处,而且两家关系也不亲厚,他这样突然上门拜访,请求乘船,似乎有些太过冒昧。
“好了,”元善摸了摸元之荞柔软的头发,“船的事情不要担心,你和哥哥姐姐们在家,爸爸忙完就回来。”
元之荞点了点头,时间将近七点,元之荞与元善他们一起吃早餐,只有元知茂还在睡觉,梁桦见这小子还在赖床,当下就要上楼把人揪起来。
这时,大门被人轻快又急速敲响了。
“元大夫,我是李然,事情不好了!”
“元大夫,我是李然,事情不好了!”
李然在门外不敢喊得太大声,只急促地敲了几下门,便没了声响,元善听见,以为发生了什么,急忙放下早餐前去开门。等元善看见李然还好端端地等在门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往李然的身后张望一瞬,见周边没有奇怪的人,便赶紧让李然进来,然后迅速地关上了门。
元善看向李然,“小然,怎么了?”
李然带着瓜皮小帽,忽地将帽子取了下来,喘着粗气。他换掉了昨日的衬衫背带裤,穿着一身蓝灰色的衣服,比起报童,如今更像大户人家雇佣的长工。李然用袖口用力抹掉头上豆大的汗珠,他的头发因帽子变得乱糟糟的,整个脑门都在冒着热气。
元善见了,对着餐桌的方向喊了一声,“知荷,快去帮客人倒杯水来。”
元知荷还在吃包子,听见元善的声音就要放下碗碟,前去倒水,元之荞先一步从餐桌上滑了下来,说道:“姐姐我去吧。”
她拿起玻璃茶杯,往里面装了半杯温水,走向客厅。
还未走到李然跟前,就听李然开口了,“元大夫,今天一早我就去最大的报社蹲守了,问了同伴,发现经常与我们抢报的那几人,就有两个人没来,还有我们自己这边,也有一个朋友没到。”
“后来我又去了其他报社,发现都有这样的情况。”李然说完,快速接过了元之荞给他递上的水,一饮而尽,然后抹掉因喝得太急而漏到下巴的水,继续说:“我数了一下,应该差不多十个人没来,我怕中间有人生病,就去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家,看看他们是不是有别的事才没来。”
“结果……”李然跑得泛红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惊恐与悲伤,“结果他们的家人说,他们从昨晚就没回来过了……只怕……是遇到和我一样的事了。”
元善叹了口气,安慰式地拍拍李然瘦弱的肩膀,见他杯中水空,便示意元之荞再给他倒一杯,元之荞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元善,“爸爸,为什么你不去倒水呢?”这个家里,谁都干活,除了他这个父亲。
元善略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李然,见李然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元之荞的话,便再次催促了一遍,元之荞取下李然的杯子,继续不满地看了一眼元善,转身离开了。
李然回过了神,语调有些低落,“元大夫,那些探子……为什么要抓走那么多的人?”
“为了知道更详尽的城中布局吧。”
元善看向外面,视线似乎能穿透门板,看见外面的景象。
卖报这个活计并不轻松,每天天不亮就要等在报社门口。因热销的报纸刊印数量有限,他们只能靠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