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村小悠,定要杀光这城中的所有小孩!
元之荞紧急充当元知茂的拐杖,带着他逃往元知荷之前所在方位,这是他们三个之前就约好的。他们一个腿短,一个腿瘸,竟恰好步调一致,只是周围混乱拥堵,牛叫马啼以及男人们嘈杂的乱作一堆,他们难以短时间彻底离开这里。
男人直起身子,很快就在尘土飞扬的人群中找到了元之荞和元知茂,刚提腿要追,一声砰炸声再次在他身边响起。
有人抱头蹲了下来,有人则更疯狂地拥挤往前。混乱瞬间升级,贩夫走卒们跟着嚷声尖叫,门口站岗的士兵手忙脚乱地从战术携行包中抽出木仓支,惊恐地到处乱看,排在门前的人推搡着要出去,排在门后的人则着急着想办法掉头离开。
男人开始毫不顾及人,他拿着刀搜索,视线极快地扫过声音响起的地方,想要找出埋伏的射击手。
元之荞也同男人一样看向了声音源,她一眼就看见了带着男孩跑的元知荷,再接着,便是也要往元知荷那看去的男人,元之荞心跳飞快,当即大喊出声。
“拿刀的鬼子!在哪!”
男人回头,顺着声音锁定了元之荞,推开了前面的人就要去抓元之荞,但此时,门前的士兵也看见了男人。士兵们见他持刀且目露凶恶,结合元之荞刚才喊的话,霎时就把木仓头对准了男人,无甚气势地威胁道:“你是谁?把刀放下!”
男人见自己已然暴露,毫不留情地与士兵对战了起来。
元之荞和元知茂先一步走到了约定地点,黄包车夫算讲信用,还等在原地,不过是蹲在黄包车下,竭力缩小着身影,双手抱头。
元之荞让元知茂先上车,然后绕过车轱辘,拍了拍车夫的肩膀,语速很快,“叔叔,是我姐姐让你等的吧?”
车夫被吓得一激灵,肩膀颤了颤,他像一只老旧的机器,卡顿着回了头,见与他说话的是一个小女孩,才稍稍放松了下来。元之荞快言快语,“待会我姐姐和朋友来了,您尽快拉我们四个去元氏医馆,医馆是我爸爸开的,到了必有重谢。”
“我……我,”车夫眼睛飞快瞥一眼车蓬外面,见城门口的木仓声砰砰不断,所有人不是跑就是躲,顿时拒绝道:“现……现在有鬼子开木仓,这哪能跑?万一跑了被流弹击中。”
元之荞看向在人群中艰难跑过来的元知荷与男孩,又看向车夫,颦了颦眉,“抓紧时间,十块银元。”
“这……”车夫眼神犹豫,低下头,“……不行。”
元之荞:“十五块银元。”
车夫眼球转得更快了,但他仍是拒绝道:“不行。”
元之荞见元知荷已然来到身侧,当即不愿与车夫再讨价还价,她伸出手来,拉上了车上的元知茂,对着车夫发话,“二十块银元,不行我们就自己走,哥哥,快扶着我的手下来。”
“哎行行行!”车夫见元之荞真的要离开,立马同意了,他有些畏缩地站起身,躲闪着看了一眼城门及混乱的周遭,心一横,二十块大洋,他拉一个月车都赚不到这么多……
都说富贵险中求。
车夫眉毛重重压下,拼了!
“小姐少爷,快上车。”
元之荞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上车前,她不忘看一眼士兵们的方向,见四个士兵都不见了踪影,不知是跑了还是没了,而那个男人还活着,他捂着半边流血的肩膀,佝偻着背,眼神锐利地在人群中搜索。
元之荞立刻收回脑袋,整个人藏进黄包车的车斗里,“走。”
车夫双脚跑得飞快,汗水淌到眉眼都不敢用汗巾去擦,生怕耽搁这一步,便会被鬼子的木仓击中。在车上,元之荞与报童说了他们为何诬陷他的原因,报童一听,登时十分感激,而在元之荞询问他为何会被男人捉住,男人与他又将去何处时,报童才心有余悸地说起了经过。
“那个男人买了报纸,问我是不是很熟悉陵城,”报童不自觉地盖上手臂,正是男人一直抓握住他的地方,“我说天天跑,当然很熟悉,他就问了我大使馆和火车站怎么走,我回答了,他就说请我去他们村上讲故事。”
报童揉着手臂,继续说:“他说,我既然熟悉陵城,还是个报童,就一定也知晓这陵城大大小小的趣事,他……他姥爷七十大寿,正好缺个讲趣事的。”
报童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从男人那得到的一块银元,展示给元之荞他们看,“他说给我二十块银元,我听着心动,就答应了……可后来我和他走在路上,我见他是不是看向周围,就像是在警惕着什么,还拉着我的手不让我离他太远,我就觉得有些不对。”
报童的脸一点点煞白起来,像是沉浸在回忆中,“我在路上找了个借口说不去了,但那人却直接说出了我家的地址……”
“我、我还有个妹妹,她没了腿,还生着病,我想给她看病……那人就威胁我说,要是我今天不跟着去,他就找上我妹妹……”报童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但在陌生人前哭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他又假装没事地笑了笑,“不过幸好,刚才我们走的时候,我见他拿刀,还与巡捕房的大兵打了起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他擦掉还未流出来的眼泪,补充道:“要是我真的跟着去了,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
“是啊,你差点就被那个拐子拐走了。”元知茂接话,还安慰式地拍了拍报童的后背,不过提到男人的刀,元知茂也有些后怕,他赶紧撩开衣服看了一下肚皮,只见上面光溜溜的,什么痕迹也没有,这才安慰式地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