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菜没再出问题,元家宴席也顺利开摆,元善见桌上少了的鸡,疑惑地去厨房找了梁桦,梁桦才擦净手,还未说话,陈富和陈贵山就来了。
他们是最晚到的,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坐在了饭桌上,陈夫人笑容险些挂不住,叫儿媳妇回家喊一下这爷俩,赵芬芳刚起身,就见他们从东院走了过来。
元善出去迎客,陈富依旧没有好脸,陈贵山看着桌上的菜,倒是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元善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他先对赵强一家表示了感谢,随后又感谢了一下在场其他的亲戚,最后才感谢陈富一家。
赵强等人笑着,说彼此都是亲戚,是一家人,哪用什么谢不谢的。陈富却给了一个冷脸,他看也不看元善,只拿起酒杯客气了一下。
元安做惯了生意,对外人向来都是笑脸逢迎,元珍一事,也算勉强解开了他单方面对元善的矛盾,他拿起酒杯,打着圆场说祝福的话。
陈富却不合时宜地哼了一声,丢下夹起的腊肉,“这些菜,真让人没胃口。”
全场寂静了下来,陈富却毫不客气,将夹到自己碗里的菜,又丢在碗边,像是无论如何都不合心意,最后还干脆放下了筷子。
当众被人下面子,元善当即就没了笑脸,他看着陈富,可陈富回看过来的脸却更臭,像是有人架着他来吃饭一样,元善放下了碗筷,“陈先生,既然不想吃,你可以走。”
话一说完,陈富当即站起了身,椅子后拖的声音被他拉得极大,也不管在场的陈家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诶爹!”陈贵山见父亲走了,胡乱扒了几口菜,顺道再夹了一筷子肉塞进嘴里,这才跟着起身离开。
旁边一桌的女人和小孩,见陈家父子俩离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陈夫人一抬眼,便知事情不好,她面皮薄,圆圆的脸登时就红了起来,似乎连面颊的老人斑都涨成了棕色,她声音里有些难堪,也有些颤抖,“对不住,真是对不住。”
梁桦不知怎么回事,但在稻花村的人都知道陈地主的脾气,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梁桦还在劝慰陈夫人,其他女人也纷纷劝陈夫人继续留下来吃饭,可陈夫人吃得小心翼翼,心不在焉。
最后赵芬芳孕吐,陈夫人就此带着赵芬芳离开了元家。
余下人看八卦,只有元之荞注意到了葛莉儿,葛莉儿今天的装束与前几次差不多,但一双高跟鞋却换成了平底鞋,还是最朴素的那种。
吃过饭,男人们还在聊天,女人们则帮着收拾碗筷,梁桦看见了陈夫人留在厨房的刨丝器,想着陈夫人对它很是珍视,也有些担心,便让元之荞将其送去东院。
她走进东院,刚要叫一声陈婆婆,就听见了里面的争吵。
“你宁愿毁掉家里一个锅也不愿让我帮小梁热菜吗?”
“那家人有什么好的,让你巴巴地凑上去!”
“哎呀娘,帮那边热菜,还不知道要费多少柴火呢……爹你也傻,一个铁锅可比柴火金贵多了,老婆你揪我干什么……再说了,现在可不比从前,什么都得由精俭着来才行,娘你不知道砍柴多费力气吗?”
“我肚子不舒服,贵山你快扶我回屋里。”
“冤家,冤家啊……嫁给你,又生了这么个儿子,真是我上辈子作孽造的,我可真是命苦啊……早知,我也同你那些姨娘们走了算了。”
“你还敢说这些!我看你真是反了天,你娘家在南边,就算想走,你还能走去哪里……”
元之荞看着手上的刨丝器,默默转身,回到了西院。梁桦见她拿着东西返回,当下便有了不好的预感,“之荞,是发生什么了吗?”
元之荞抬头看向梁桦,有些犹豫,“妈妈,我听见了一些事,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
梁桦蹲了下来,取走元之荞手中的刨丝器,看着这个开始学习人情世故的孩子,想了想,终是斟酌着开口,“若你有拿不准的事,可以告诉你最信任也最亲近的人,当然,这人最好处于事件外,如此参考别人的想法后,自己再做定夺。”
元之荞敛眸思考了一下,虽然梁桦并非处于事件外,但她还是决定告诉对方。梁桦听完很震惊,她不知道陈富对他家有如此深的看法,登时就忧心忡忡了起来。
元家不事农桑,其他人离开后都去上田了,梁桦趁着这个空档与元善说了此事,元善同样也告诉了梁桦席间发生的事情。他眉目凝重,“只怕这房东陈富,是有心赶我们走了。”
“那可如何是好?”梁桦眼底泛上一丝愁苦,“不然我们就此搬走吧,问问强弟,我们能否再住回去,大不了我们全家挤在一处。”
“不可。”元善断然拒绝,“先前我们就表示了出来租房,如今又想搬回去,出尔反尔,非君子之道。”
梁桦心中不满,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顾及面子与风范,但她仍是什么也没说,表示听从元善的决定,将继续住在陈家,等时日长了,陈富与他们的关系或许就能缓和下来。
傍晚,只有元家五口一起吃饭,饭食比中午的简单很多,元知茂和元知荷吃的是长寿面,元之荞与父母则吃汤饭。吃过晚饭,元善将两个巴掌大的面酥饼拿了出来,元知荷见了有些失望,但是自己没吃过的饼子,还是新奇地接了过来。
元之荞:“哥哥姐姐,许个愿吧。”
“许什么愿?”元知茂一口咬下饼子,吃得嘴角沾满碎屑。
在这个外来文化逐渐入侵封闭土地的时代,生日时要唱歌许愿并未全然流入各家各户,当元之荞发现元家的习惯与保育院不同时,这才意识到了她原本是外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