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要翻了!”随着桥上的一声惊呼,上天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似的,让船真的慢慢向□□斜了下去。
跟在龙首船后面的轮船发现了不对,当即给它后面的船发送信号,并准备避开龙首船。但这时他们已经接近长桥,过桥只能按照既定的航线排队前往,所以此刻无论是掉头还是躲避,都是个不小困难。
船上的人开始哄抢救生衣,对那些还未放下的救生艇更是虎视眈眈。付将军看现场混乱,自己带的警卫与权贵们带的保镖加一块,也不足以控制如此多的平民。为了保住逃生的船只,他拔出了木仓。
木仓声响起,人们抱头蹲下,包括那些正在桥上看戏的人。但仍有那不怕死的人,顶着木仓,敏捷地趁警卫们不注意,找到机会蹿上救生艇,并迅疾用小刀割断放船的绳子,企图尽快离开这里。
“奶奶的,敢抢老子的东西,都给老子去死!”
见情形仍旧,付将军当即下命令,让所有警员和护卫出动,拿上武器保护大人物。要是有那捣乱的,管他是小孩还是老人,立即击毙。
绳子还差最后两根就将全部割完,救生艇上的人们却挨个倒在了血泊中,尖叫声与求饶声一浪高过一浪。付将军面色冷峻,吩咐属下将船里的尸体搬走,并将救生艇清理干净。
场面终于稳定了下来,只是船体还在继续倾斜。船上的人渐渐难以保持平衡,平民百姓被大兵们威慑着远离,而洋人与军阀权贵们则挨个穿上救生衣,快速扒上救生艇。一名青年看着这一切,不禁咬紧了后槽牙。
江水抬眼可见,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上船,更何况,他还是个旱鸭子。无论是留下等待船沉,还是冲上去博个求生的机会,都是死路一条。
既然这样,那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青年胸中怒火难平,他瞅准了机会,朝着付将军的地方蹒跚跑去。
仅两条吊绳的救生艇缓缓下降,为了保持平衡,救生艇上的人都很小心,不敢乱动。付将军也准备上艇,他抬起一只脚,刚要坐进去,青年却冲了过来。
“我和你们拼了!”
付将军被青年扑倒,救生艇重力不稳,用于固定救生艇的两条挂绳松开。一艇的人连同青年与付将军,倏地摔了下去。有的人从救生艇中抛出,撞到船体,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有的人翻出救生艇,直愣愣地砸向江面,身体受到重击;还有的,在入水前扣响了扳机……
第一艘船彻底翻了,人们犹如落水的饺子,挨个跳下了船。第二艘船一早便在试图剎停,但江水滚滚,并不是它想停便能停的。
看到这一切,元知荷的心揪了起来,她紧紧地攒着自己的衣服,一瞬不瞬地看着江面,声音都有些发颤,“怎么办,船沉了,荞荞说会出事,果然真的出事了……”
元知茂心里也有些不安,但更多的还是想热闹的心态,突然,一阵光亮闪过他的眼眸,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粼粼江面问道:“知荷,那是什么,有点五颜六色的?”
元知荷嘴角紧抿,有些愁苦惶惑,“好像是……油?”
元知茂:“油?怎么会有油?船上做菜的油罐子洒了吗?”
泄露的油在江面上不断蔓延,第二艘船见了,速即鸣笛示警,并疯狂让后面的船掉头,第三艘船见了有所行动,但第四艘船还在不明所以。
呼喊、求救,不断地从桥下传来。
张淑华不会浮水,她华丽紧身的旗袍此时成了一道索命绳,正死死地缚住她的四肢,让她难以动弹。她在水面扑腾了几下,还来不及叫嚷出声,就沉进了水里。
小姑父拼死托举着同样不会游泳的元珍,但元珍太过惊慌,本能地勒住小姑父,拼命地想要向上爬,小姑父屡次被元珍压进水里,无法呼吸。
岸上的人,有人开始准备救援行动,有人则忙着将这个大消息传递出去。
观望的记者们争先恐后地采集拍摄一手材料,江边也开始逐渐变得混乱起来。
桥上看热闹的人不断往前挤,元知茂与元知荷都被压得难受,但他们仍然没有选择离开。
砰地一下,水面上不知怎的炸起了水花,紧接着,爆炸的声响一阵接着一阵,火光立刻冲了上来,并沿着江面的油渍,迅速蔓延。
桥上的人被吓了一跳,不知是谁囫囵喊了一声,“桥要塌了!”人群马上沸腾起来,你推我赶的,急着向长桥的两端逃窜。
几乎是瞬间,元知荷与元知茂就被人裹挟着分散了,元知荷身小体轻,脚不沾地地被夹着往西边远去。
“知茂,知茂!”元知荷勉力回头,只见元知茂被人群冲卷着,不断往东边撞去。
“知荷!”元知茂想离开,他拼命站定,想要逆着人群去寻元知荷,可下一秒,他就被奔跑推搡的人们绊倒,摔在了地上。
人流并没有就此停歇,而是接连不断地向他的方向涌来,倒在地上的元知茂成了障碍,他的身体绊倒了一个人,接着是下一个,下下个……行人一个接着一个,即将形成踩踏之势。
“船沉了!”
消息犹如长了翅膀的鸟,疾速飞向城中各地,元之荞听见外面的越来越大的议论声,放下了手中的书。
“什么船?龙祭游船?怎么回事?都沉了?”
“不是,”过来传递消息的年轻人摆摆手,咽了口唾沫,大口地喘气,“没有都沉。”
“第一艘船不知怎么地沉了,然后起火了,第二艘船被火烧着了以后胡乱开,然后就撞向了第三艘船,只有第四艘船,它在最后幸运地避开了。我跑回来的时候,第四艘船还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