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初顾元正踩着石阶一前一后走进正屋,二房孙媳何花杨妮儿端来洗脸水,从侧屋出来的大房孙女顾月莲去了灶屋,桌上放着刚从井里提出来的乌梅汤,她捧着陶罐小心翼翼的倒了两碗,才出灶屋就见从东厢过来的四房妹妹顾金秋。
“月莲姐。”顾金秋笑着说话,从她手里端过一碗乌梅汤,两小姑娘一前一后进了正屋,将乌梅汤放顾元初和顾元正面前。
顾元初挪着小凳子往母亲身边,目光热诚殷切:“娘,这几天睡得如何?吴大夫过来把了脉怎么说?五禽戏学上了吗?我和二弟在县城看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一会你细细瞧着我细细告诉你。”
“睡得挺好,吴大夫过来看过,我这身子骨越来越硬朗,五禽戏也学上了,明儿起你跟我一道练习。”看的出大儿子是真心挂念老太太,顾菲菲挨个回答着,笑的眉眼和蔼,看看大儿子又看看沉默的二儿子:“在外头终究是不如在家里舒服,尤其天这么热,累了吧,今儿就在屋里好好歇会,晚饭想吃点什么?”指了指桌上的乌梅汤:“尝尝这汤,上午刚熬出来的,放井里冰着,这会喝着刚好。”
“不是六弟买回来的?”顾元初惊的话脱口而出,还以为是六弟在镇上安平桥邱家买回来的乌梅汤,这汤原先喝着很解渴,自打他在县城喝过正宗的乌梅汤后就很看不上眼,淡了些不够味儿。
顾菲菲说:“六儿是买了乌梅汤回来,我尝了口,不够味,早些年在府城喝过也知道做法,便让六儿买了些料回来咱们自家熬的,味道比镇上买的乌梅汤要好些,快尝尝吧,吴大夫喝了都说很解渴。”
母亲竟然会做乌梅汤!顾元初按捺住激动的内心,端起桌上的乌梅汤仔细的品尝,过了会,他眼里闪过精芒,这汤的味道比他在县城喝的也没差多少!县城的乌梅汤足足五文钱一碗呢!“娘,方子呢?有这传家宝贝你怎么不早说,这么些年咱们错过了多少银子!”
“你们也没说这乌梅汤能挣钱呐。”顾菲菲还觉得莫名其妙:“方子给了老六,说是要好生安排着。”
顾元初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睛:“娘,你你你就这么给了老六?这可是咱们顾家的传家宝贝怎么就给了老六呢!娘啊,你也该等我回来的啊,这方子是咱们顾家的挣钱宝贝,给老六算怎么回事?到了老六手里不就等于老六媳妇手里?”
“娘不知道这事。”刘娇杏不高兴了,搬着布匹放靠墙的箱子上放:“这事跟娘有什么关系,是六弟匆吼吼的,问了方子风风火火的去了镇上买料回来熬煮,今儿大清早又急急忙忙的回了镇上。”
“娘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这方子,这方子它值钱!我和二弟在县城喝的乌梅汤,就是这味儿,没差多少,足足五文钱一碗呢!”顾元初真是急的有嘴也说不清话,他着急啊,老六媳妇得了乌梅汤的方子不就等于柳家也能跟着沾好处,凭什么!“早知道昨儿傍晚就该回来!”他捶胸顿足又气又可惜。
顾菲菲听的一头雾水:“老六媳妇怎么了?”捋了下老太太的记忆,老六媳妇不挺好的。
“唉!”顾元初重重的叹了口气:“娘你不知道,算了算了。”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我得去趟镇上,兴许还来的及。”
刘娇杏连忙拉住他:“走哪去?刚回来一身热气还没消,你不怕中暑啊!”
“要我说这事也急不得。”朱凤喜放下手中的布匹和包裹:“方子是咱们顾家的方子,是娘早些年在府城得来的,跟柳家不沾一点关系,便是老六媳妇学了这方子,咱们也占着理是不是,这跟开饭馆是两回事,开饭馆的手艺是跟柳老爷学的,柳家要钱也算说得过去,乌梅汤不一样。”
四房儿媳张婉桃将怀里捧着的布匹和包裹放到了箱子上,随后安安静静的站在了角落里。帮着一道搬运东西的两个二房孙媳,放下手里的布匹包裹,也没敢说话。拖拖拉拉的二房闺女顾秀秀姗姗来迟,瞅着屋里气氛不太对,左看右看躲到了六姐顾金秋身边。
布匹包裹都搬进了正屋,顾元初却没了说话的心思,整个人心浮气躁颇为坐立不安,他还在纠结着方子的事,拧着眉头:“你们这么多人怎么不拦着点……”近几年随着父母一天天老矣,家中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也就瞒着两老,人老了最看重的就是子女团结,一家子齐心协力的过日子。老六媳妇越来越过分,老二老四两个做睁眼瞎,整日里田间地头的忙活,旁的事是半点不沾,老六……老六就是个缺心眼。
“怎么回事?”好像挺严重?顾菲菲不太明白:“若是方子给了老六真不太妥当,就,就喊他回来吧,乌梅汤要怎么安排,你们兄弟几个商量着来。”
一直没说话的顾元正开了口:“娘没什么事。”他看向大哥:“明儿清早咱们去趟镇上把六弟喊回来,娘说的对,乌梅汤要怎么安排,咱们兄弟几个商量来着。”
“行,就这么办。”顾元初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二弟。哟,这回不当睁眼瞎了?“娘,乌梅汤咱先放放这事不着急。”有了老二老四撑场子,这回不带怕的,他悬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肚里,腆着脸乐呵呵的笑,拿出一个包裹:“娘看看这布料,特意给你买的,摸摸,特别的柔滑,清清凉凉很舒服,最合适夏天穿。”
很沉稳的绛紫,摸着确实舒服,顾菲菲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不太确定的问:“这个,合适我穿?”怎么看都有点老气,又想自己现在是五十岁的老太太,好吧,还挺符合年纪:“很软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