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必了,有那么一次就够了。”
沈如晚只以为他说的是她杀长孙寒的那次。
曲不询没再说下去。
他伸出手,摊开掌心,露出掌心盈盈的光辉来。
是那些温柔肠断草的种子。
在外面黑黝黝的,但到了归墟下,竟盈盈地绽放光辉,虽然微弱,却成了黑暗里的唯一亮色。
沈如晚忽然想起问他,“你是从哪得到这些温柔肠断草种子的?”
倘若奚访梧和杭意秋是因为运气好,侥幸从归墟中活着回来,带回了成活的温柔肠断草,那曲不询呢?
曲不询借着掌心温柔肠断草种子的辉光看向她,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意,唇角淡淡地勾了一下,“因为我也来过归墟。”
沈如晚微微凝眉。
“你来归墟做什么?”她有点狐疑。
曲不询凝神望着她。
在临邬城见到她的时候,他是真想过报一剑穿心之仇,可他隔窗看了她整整三天,什么都没想起来,只想知道,她什么时候会从窗里探出来,对他看上一眼。
不管沈如晚对长孙寒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都不重要,从那天起他就知道,他永远不甘心再做长孙寒了。
远远看她,顾忌这顾忌那,连自己喜欢不喜欢也懵懵懂懂,直到死在她剑下都没和她说过话,未免太可笑了点。
“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不如就这么死一回,倒也算得上解脱。”他目光幽幽,笑了一声,“可后来还是后悔了。”
沈如晚微怔。
似曲不询这般洒脱,也有想要一个解脱的时候吗?
“走吧。”曲不询朝她伸手,好似没把这当一回事,泰然自若,“不是去找奚访梧吗?”
沈如晚顿了一下,望着他自然而然伸出的手,犹豫了须臾,轻轻把手搭在他掌心,被他五指一收拢,用力握紧,热意从掌心与掌心相贴处传递,烫得她心口也一颤,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在掌中,半点也不动。
曲不询偏头看她。
“有件事你还记得吧,”他说,语气淡淡的,“我说过,我这人厚脸皮又卑鄙,和长孙寒可不一样。”
他没有插科打诨,也不是开玩笑。
沈如晚目光落在他眉眼间。
她反问,“你为什么要和他一样?”
曲不询怔了一会儿。
“好问题。”他慢慢地说,“或许是因为,我总觉得长孙寒那样才是更好的。”
克己自持、端方守礼、谦和体贴,把他平生能罗列的所有完美品质都汇集于一身,他前半生所有的坚持。
沈如晚沉默了一会儿。
她既不想在曲不询面前夸长孙寒,也不想在曲不询面前贬低长孙寒。
“你上次还说长孙寒都是装的。”她低声说。
曲不询无言。
他在黑暗里无声地勾了一下唇角,没多少笑意,“是啊,他能装到死,多少也是一种坚持。”
沈如晚偏头看向他。
想了一会儿,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了触他脸颊。
曲不询借着微弱的光和她对视。
光也幽幽,人也幽幽。
“温柔肠断草很美。”他忽然说,“如果能找到,带你去看。”
沈如晚一怔,不懂他怎么话题跳转得这么快,刚才还在说长孙寒那样更好,转眼就说起去看温柔肠断草。
幽光里,她什么也没说,目光清淡地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