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役都噤声绕道,大气不敢出,只剩下章家这座大院的主人在激烈地争执。
姚凛踩着白瓷茶杯在地上打个粉碎的尾音走到门口,没有像往常一样压低脚步、放缓动作,而是平静地伸出手,直接推开门。
屋里正在激烈争吵的父子俩都猛然回过头看过来。
看见是他,又都重新松了口气。
“大晚上的,有什么事?”章员外没好气地问,“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姚凛没有说话。
他反手把门关拢,没什么表情,再没了从前处处小心恭敬的模样。
章员外似乎微妙地察觉到姚凛的态度有些反常。
“怎么回事?”他皱着眉,严厉地看向姚凛,脚步却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向后退了半步,“怎么不说话?”
“鸦道长已经去龙王庙了。”姚凛说。
“鸦道长现在去龙王庙干什么?”章大少惊讶地问,“不是明天一起去祭祀吗?这深更半夜的,莫非龙王庙里还有什么要做?”
姚凛笑了一下。
“他本来就没打算等到明天。”他说,“邬仙湖的灵脉汇聚在龙王庙,大家也都没有明天了。”
“你什么意思?”章员外猛地问他,“什么叫大家也都没有明天了?”
姚凛平静地看向将他养大的义父,“就像是从前姚家人都死了一样,章家很快也会这样。”
章员外的身子猛地往后一栽。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厉声问,“是谁告诉你的?这里没有人知道当年的事,你是从哪知道的?”
章大少左看看右看看,摸不清头脑。
“你们又在说什么?什么知道不知道的?”他愠怒,看向姚凛时不自觉带了点恼怒的嫉妒,“什么事是他能知道,我不知道的?爹,你们还瞒着我什么事?凭什么瞒着我啊?”
“闭上你的嘴!”章员外厉声呵斥,“这儿没你的事。”
章大少不甘地闭上嘴,狠狠地瞪了姚凛一眼。
姚凛安静地看着父子俩吵架,被章大少怒目而视,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这时章大少终于发现些许不对劲,往日他虽然嫉恨姚凛太出彩,明明只是章员外的义子,却比他这个正经的大少更得力,家里家外的大小事都被姚凛安排得井井有条,衬得他十分无能,可他也清楚这个义兄,最是恭敬自持的人,谨守本分,不争不抢。
倘若在从前,他对姚凛不满怒瞪,姚凛必然会出口圆场,同时照顾到父子俩的情绪,而不像现在这般,仿佛看也没看见。
“好几年前,我就知道了。东仪岛上确实没人知道当年的事,但章家来自临邬城,姚家也曾是临邬城的大户,虽然过了二十年,但总还是有人记得的。”姚凛没去看章大少,只是直直地望向章员外,脸上没什么表情,“本来也没相信,但时间长了,你的反应也够让我知道这是真的。”
“什么意思?什么姚家?”章大少一头雾水,“你家不是早就死光了吗?我爹看你年纪还小,上无怙恃,这才把你带回家里当义子养,还能有什么知道不知道的?”
姚凛转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