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不询笑了。
“那如果我赖账了,你不会来追杀我吧?”他仿佛在开玩笑,可又一瞬不瞬地凝视她,眸光深深。
沈如晚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对着他,在曲不询错愕的目光里,抬起手,指尖轻轻搭在他下颚,微微用力,迫使他低下头,朝她凑近了一点。
目光相对,她眼眸清如秋水,任他呼吸微乱,“没有人可以赖我的账。”
曲不询忽而抬手,用力握紧她的手腕,眼瞳幽深,深深吸了两口气,声音低沉,“那你会赖账吗?”
沈如晚一怔。
她看了曲不询两眼,仿佛是思忖他这么问的用意。
“开个玩笑。”她云淡风轻地说,仿佛不经意地微微一用力,挣开他的手,“你要是真不想给我刷墙,我也不会强求。”
曲不询看她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差点给她气笑。
问他时理所应当,他反过来问她,竟立马就成了开玩笑。
既是有意无意撩拨他,又偏偏翻脸不认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沈如晚仿佛是能解他心意一般,又回过头来,清淡眸光浅浅一望,唇角翘起,微微笑了那么一笑,有点不易察觉的狡黠,“但你不会赖账的,是不是?”
曲不询气结。
可对上她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知怎么又一顿,重重叹了口气。
“沈前辈,师父,快点啊,宝车要来了!”陈献和楚瑶光走在前面,回过头来朝他们挥手。
空旷郊野,在目之所及的最远端,天际一长道流光迎着明灿天光浩荡而来,划开漫天云雾。
浮云散后,长天如洗。
疑是昔年窥宋玉(二)
临邬城距离碎琼里路途遥远,横跨六州。
一个是几乎没什么修士的凡人大城,一个是修士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
可沈如晚对碎琼里却不那么陌生。
碎琼里就在归墟附近。
长孙寒就陨落在归墟下。
“你去过碎琼里吗?”她坐在宝车里,忽然回过头问曲不询。
楚家的宝车浩浩荡荡一排,里面都是大小姐的行装,沈如晚也是刚才聊起来才知道楚瑶光在楚家地位极高,“大小姐”不是虚称,而是真的。
这一排宝车中最宽敞的一座能同时容纳十几个人,供他们四个,再加梅姨,绰绰有余。松伯则在车厢外御使这一排宝车向碎琼里去。
曲不询看她一眼,笑了一下。
“去过啊。”他语气很随意,就像在说一件不太值得上心的事,“为了躲避追杀嘛,不过只是在其中一个秘境呆过一段时间,基本没和人接触,不太了解。”
沈如晚抿着唇出神。
长孙寒没去过碎琼里。
当时每个人都以为他会去的,她也这么以为。那里是逃犯和避难的绝佳之地,他越过十四州,只要进了碎琼里,搜捕的难度便会高上十倍百倍,在里面躲个三年五载,等风头过去,改名换姓出来,基本就是逃生成功了。
可他没有。
长孙寒绕开了碎琼里,继续向前,在归墟后的雪原被她追上,最终陨落在归墟下,尸骨无存。
“沈前辈,你去过碎琼里吗?”楚瑶光轻声问她。
沈如晚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她知道楚瑶光为什么这么问,“我之前奉命追拿的都是钟鸣鼎食之家,从搜寻证据到动手需要很长时间,足够我提前准备好,没有人躲到碎琼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