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宝问道:“孙姑娘在这儿做什么?”孙玉秀从兜帽里露出脸,脸蛋红彤彤,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其他什么,她踮起脚朝着门楣上指了指,小声说:“挂灯笼。”这时三人才留意到,她身后的地上放着两个灯笼。和别人家挂的无异,竹制的骨架,红纸糊的表面,放在雪地里,风吹过来远远看像一簇莹莹晃动的火苗。阮平朝微微皱了眉:“这么高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挂的上,段启山呢?”“段少爷出去了……后院只留了段家小姐和丫鬟,尹姑娘和于嬷嬷还在忙做饭,只有我有空……”孙玉秀讷讷道。“他说去哪了吗?”孙玉秀沉默了半天,最终声音小小的说道:“好……好像去了秦姑娘那儿。”秦盈盈自小便被卖到勾栏院,老早就没了家人,尽管平日被王孙公子们捧到天上,可是每到除夕也都只能郁郁寡欢。段启山心疼美人儿,便在酒楼定了桌饭菜送过去,先陪秦姑娘吃个饭,再回来同他们过年。阮平朝暗骂他是个重色轻友的多情种子,转身对金宝银宝道:“你俩帮孙姑娘挂好灯笼再进来。”说完,他朝着孙玉秀微微颔首,推门进了院子。见院门关上,孙玉秀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对面二人脸颊也红红的,不过和她的寒冷不同,他们红色的面膛上还有薄薄的汗水,是方才赶路累的。还带着一丝热气儿的银宝靠到孙玉秀跟前,俯身从雪地里拿起一个灯笼说道:“来吧,抓紧挂灯笼,还急着进去吃饭呢!”“要不,我去拿把杌子过来吧。”孙玉秀小声道。金宝笑起来,和银宝一起并排站在她面前,笑嘻嘻道:“不用了,孙姑娘在一旁等着吧,我和师弟挂就行了。”说完,金宝神秘兮兮的趴在银宝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刷的一下银宝的脸颊红起来将他推开:“师兄,你不要瞎说。”孙玉秀看的清楚,银宝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害羞的眼神似有似无的落在她的身上,像是一个小火把,把她臊的脸都红起来。“害羞什么,哈哈,快点扎好马步,给孙姑娘瞧瞧什么是真男人!”金宝重重地拍了下师弟的后背,顺手揽上了他的肩膀,将他揽到了院门底下。穿着一身青色棉袍的银宝老老实实的在门楣底下扎起了马步,他体格健壮,半蹲的时候也显得脊背笔挺厚实。见他已经站稳,金宝右手提起一个灯笼,后退两步缓冲一下,先是踩在了他的大腿上,他就势往上推了一下,金宝又一跃到他的肩头。二人配合相当默契,只一瞬,孙玉秀便看见两人搭成人梯,轻易的就够到院门最上面。“孙姑娘,挂这儿行吗?”金宝在高处喊道。孙玉秀急忙走远看了看,然后回应道:“行,就挂那儿吧。”很快,两个红彤彤的灯笼就挂到了府门口,金宝又用火把将里面的烛火点燃。天色已经暗下来,正街上几乎家家户户红灯笼都已经亮了起来,一闪一闪的,像是夜空里的星星。挂好灯笼,三人一起走进院子。金宝识趣,朝师弟坏笑着使了个眼色便笑嘻嘻的走在了最前面,不打扰二人说话。“对了,孙姑娘,你前儿让我送给你弟弟的钱都已经送到了,他还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银宝从袖口掏出一封信,递到孙玉秀的手里。一听这话,孙玉秀高兴起来,整个人也鲜活许多,接过信小心翼翼的撕开,里面露出一张薄薄的宣纸,上面还有洇着的淡淡墨色,她也不避讳银宝,当着他的面儿就把信纸打开了。纸上的字迹并不算好看,但却工工整整。上面写着:致吾姐,主家待我甚好,无需挂念,望多加珍重,照顾好自己,若有事相助记得传信给我。落款是,孙敏学。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弟弟的消息,见了这薄薄一张只有几个字的纸孙玉秀就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仿佛亲眼见到了弟弟。看样子这孩子给主家少爷做伴读还算自在,字里行间也都透出一股小小男子汉的气概,她心里感觉十分安慰。那张纸最下面有一块不大的墨迹,像是写错了字又用笔划掉了一样,粗粗一看糊成了一团,孙玉秀看到笑起来:“这孩子写错字就划掉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掉。”她声音里带着对弟弟关怀,她细细的摩挲着纸张,半晌才整整情绪,抬头感激的对银宝道:“谢谢银宝哥。”银宝赶紧摇了摇头,笑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其实早在将这封信拿到手里的时候,银宝便已经交给阮平朝看过一次。也不是想要探听人家私密的家事,可她毕竟是郝家放到这里的探子,不管怎样也还是要提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