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津斜睨过去,唇边有嘲讽笑意:“现在不撑了?懂得求人了?”他伸手在谢渊玉脸上一捏,垂睨着对方,冷冷开口:“真是个事儿逼。”
就奇了怪,刚才在矫情什么。
楼津想他都把对方在水里拉了那么久没放手,现在走那点路,他就是腿断了也会把对方背过去。
他手上用了力,捏面团似的扯了几下,谢渊玉原本麻木的痛觉都被扯得重新敏感,楼津略微消气,转身赏赐一般开口:“上来,我背你。”
说的是纡尊降贵,仿佛给了天大的荣耀。
谢渊玉伸手环住对方,避开胸前的伤。
视角产生变化,在谢渊玉记忆里,这种角度是前所未有的,他突然想起初见楼津时孤月崖那日,当时他背着楼津行走在台阶上,唯一的想法便是对方会给予怎样的回报。
石窖不远,等谢渊玉回神之时两人就已经到了目的地,两人一同靠在墙上,彼此间只有对方呼吸的声音。
急促、焦灼、又压着某种痛意。
他们不约而同地端详对方,全部都是泥沙裹身,指腹被泡的褶皱发白,平时贵气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是水里捞出来的两只脏鱼,乞丐都要比他们强上三分。
视线碰在一起,静了那么一两秒后,竟然毫无征兆地看到对方眼里的笑意。
楼津瘫在墙壁上,用一种挑剔的视线打量对方:“谢渊玉,你现在好狼狈。”他嫌弃开口:“若是在望州看到这样的你,我连你家都不会住。”
谢渊玉含笑开口:“若是在望州遇到这样的殿下,我会让家仆将殿下背上来。”
楼津唇角笑容一收,当即阴阴凉凉地开口:“别忘了刚才是本殿下把你背回来的。”
谢渊玉闭上嘴不说话了。
楼津站起来往外看,底下是茂盛树木,在那一抹苍郁中瞥见一颗野桃树,零星果子挂在枝杈,半红半绿。
他伸手摘了两个,抛给对方一个,谢渊玉看着这小野桃,有些迟疑地咬了一口,牙齿触到果肉后一顿,旋即面色依旧地咽了下去。
楼津见状想都没想地啃,咔嚓一声眉头拧起,然后偏头吐出去,胳膊一晃把野桃一扔,犹嫌不够,又把谢渊玉手里的一抓,远远地掷出去,看那架势,若不是手里没工具,恨不得把树也扔了。
谢渊玉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沉思一瞬,倒也不至于到如此程度吧
楼津嘴巴里都是酸涩的感觉,他厌恶地吐了两下:“望州人果真能吃酸。”
谢渊玉:“倒也未必。”
楼津又想着下去捞鱼上来吃,谢渊玉阻止对方,给出的理由是河鱼味腥,这地方无油无料,就算生火烤熟了楼津大概率也咽不下,还不如省省力气让两人恢复一下体力。
楼津觉得对方说的有几分道理,他道:“但是你可以吃点补充体力。”
谢渊玉舌尖还残存着桃子的酸涩,他沉默一瞬,委婉开口:“昨夜吃过东西,尚且能忍。”
#只要饿不死,就还能忍#
三殿下的厨艺不敢恭维。
楼津:
两人都累,干脆靠在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岩壁上歇息,楼津望着远处青峰,突然道:“还不如在孤月崖。”
孤月崖下有凭空掣出来的木板平台,小路也明显,哪里似这?入眼都是葱茏草木不见土色。
谢渊玉慢慢一笑,嗓音很轻:“孤月崖上有方石洞,里面我存了一些米粮和外伤药物。”
楼津诧异,一瞬后回味过来:“就说那里怎么凭空有个台子,原来是你搭的。”
谢渊玉有些困,强撑着和楼津说话:“嗯,没想到有人真会跳下去。”
楼津扯了扯唇,不以为然:“本来是打算藏在石缝中,结果刺客还来查看,干脆就把他拽下去,反正要是死了还有个垫背的。”
他态度是一种全然的无所谓,但骨子里的狠绝一点没变。
楼津舌尖抵过牙齿,突然问:“你为什么会在那里搭个平台?”
谢渊玉温和地开口:“说不定与殿下有缘,命中注定。”
楼津低低嗤笑一声,半个字都不信:“别拿这些话来敷衍我。”
谢渊玉笑一声,他看向远山,目光仿佛穿透一抹时光,语气淡淡地开口:“我母亲王氏与父亲和离后的第三年,坠下孤月崖。”
楼津一凝。
佳宁公主当年的闹剧他听过一些,陛下一纸婚约拆散一对鸳鸯,只听得一个另娶一个重嫁,至于再多的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