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崔姑娘”
“放心,有他在,没事。”
崔筠这晚回去抚琴,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她强迫自己,却越来越烦躁,索性停下,开窗看外面。
夜色朦胧,空中漂浮着一团浓雾,越看越觉得晕眩。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崔筠不知怎么想起这句幼时读过的诗句,一瞬间满身的血都凝固起来,她扶着窗柩的手发起抖来。
是母亲教的她这首诗。那时她初习琴,却已经认识不少字了。母亲教她念这首诗,她疑问道:“娘亲,什么是亡国恨?”
母亲道:“就是国家没了。”
她道:“国家没了歌女就不能唱歌了吗?”
母亲道:“国家没了还唱什么呢,不过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活着最重要。一个歌女,活得本就不易,亡国之恨也只能抛到脑后了。”
母亲越说越远了,但一转眼看到她,母亲又温柔道:“不过这些跟我们筠儿没有关系,有我跟你爹爹在,定让你喜乐安稳一生。”
母亲的笑颜渐渐消失,崔筠回过神来已是满面泪痕,父母不在了,家国不在了,她成了要为敌人唱曲的“商女”。
但是还不能哭。
她关上窗户,擦干眼泪,平静的躺到床上,努力让自己睡过去。
睡吧!筠儿,明天继续努力活下去。
如果母亲还在的话,会这样安慰她的。
虽说宇文高明轻易杀不了人,但他府上到底是不同,比寻常府邸混乱些,人物杂多些,寻常女子上门,莫不是战战兢兢,怕惹了胡国的三皇子不高兴。
崔筠却是不同,她觉得自己身经百战,有什么呢?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她独身一人过府。
时间尚早,崔筠被人领着直接到了琴台前,不一会儿乐手们都就位,又过了一会,宇文高明高坐上首,酒宴正式开始了。
但崔筠要等的人一直没来。
只好再等。
等酒宴过半,崔筠觉得今日他应该不会来了,没想到宇文高明站了起来,他先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下音乐,又向门口走去,不一会,他牵着一个抱琴的妙龄女子进来,一直把她拉到自己旁边坐下。
崔筠这才注意到台上,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宇文高明的样子。
宇文高明披一身狐裘,头发随意散着,面上白净无须,细看过去,竟只是一个弱冠少年。而那女子,面若满月,艳唇杏眼,略有些妇人之态。
她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继续看着,台上忽然起了争执。
宇文高明忽的变了脸色,但他好像怕被旁人发现,浅浅挂了一抹勉强的笑在脸上,他也不站着了,斜歪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