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照却一口气发不出来,拿着那擀面杖进了灶房,亲自和面擀面,她一边擀面皮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灶房一边忙碌的李嫂子和她女儿小优见她这样,好奇问道:“阿照姑娘这是怎么了,您跟这擀面杖置气做什么?”
李嫂和她女儿小优是谢浮光从镇里人市上买的,谢浮光见他们孤儿寡母,细细盘问之后才带他们进庄。自进了山庄,李嫂常对女儿小优说:“我们这两条命,是我们姑娘和谢管事给的,你要好好听话,照顾好姑娘。”
小优多年来被人欺辱,自从进了山庄,才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听她娘亲这样说,在心里记牢了两人的好。所以她听到阿照说:“还不是门口那贼人,我本想用这擀面杖去揍他一顿,还没碰呢,就倒下了。”阿照一说又气上心头,右手将那擀面杖狠狠一摔,面粉扑了她一脸。
李嫂这边还在劝解,小优却不知何时跑到门口,小女孩蹲在地上,用手拨开林英满脸头发,见他毫无反应,用手里的鸡毛掸子扫他耳朵,林英耳朵里痒了摇摇头,见身边蹲着个小女孩,也不在意,小优见他毫无反应,转身去草地上拨弄半晌,捉了几只虫子放到他衣领里,林英还是毫无反应,小优拿着鸡毛掸子给他讲道理:
“你这个强盗头子,我跟我娘能留在庄子里是因为我们管着姑娘的餐食,我每天都帮我娘洗菜做饭,你坐在门口讨饭可是干了什么事吗,你这样姑娘才不会搭理你呢!别说姑娘不理你,就是我小优,也要每天来打你一顿,谁让你对姑娘不好的。”
她一个小女孩,说话奶声奶气,鼓起腮帮子教训人,十分好笑,李嫂这时发现小优不见,忙出门寻她,见她在门口,忍不住也道:“小优快走,去吃阿照姑娘用擀面杖做的面条。”擀面杖三字她重点强调了。
等人都走了,林英才微微抬起头,苦笑了一声,朗日高照,空山一片寂寥,方才那小姑娘说的对,他能为姑娘做什么,姑娘凭什么还相信他?
他此刻只觉得万念俱灰,大错已成,又有什么办法?但他向来坚忍,阿照的辱骂和小优的捉弄他向来不以为意,又在庄子里守了几日,他白天窝在墙角睡觉,只在夜里到处巡视,一时相安无事。
这时候已到了九月,天气十分和爽,连那只云雀鸣叫都更欢愉了些。崔筠这日让谢浮光代写一封信寄回新京,这半年来,无论她送多少信件回去,始终得不到回信,心里便十分忧虑。
阿照见她这样,劝她出去坐坐,崔筠应了,坐在院子里想心事。
“扑通”一声,阿照坐在崔筠身边缝制衣服,听到这声音,过去看那声音响处,原来是院子口种的柿子树结了果子,那果子熟透了,被风一吹就落地了,阿照过去捡起熟透的被摔开口的柿子,想着这柿子熟了,也该叫张四哥提前摘一摘,正想仔细观察这柿子行情,抬头一看,见这柿子树上竟长了两个人,一大一小。
“啊!”阿照惊呼一声。
崔筠也吓了一跳,转头往柿子树方向看去。只见树上下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见她叫,那少年猛的上去捂住她的嘴!
“阿照!”崔筠喊了一声。
阿照此时被捂住嘴,呜呜的说不出话来,那少年得意看了崔筠一眼,这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桃源寨擒住陆白的少年,名张省,与他同来的男孩子,名贾营,正是当日那老者之孙。
从桃源寨下山之后,张省一直惦记找到崔筠戏弄她一番,又有贾营这孩子,在一个狗都嫌的年纪,听到要去捣乱,哪有不听从的。
张省那日听到崔筠身份,张省猜测她住的地方必是不凡,因此轻易寻到庄子里来。但是崔筠不爱出门,谢浮光今日又不在,张省并不能确定崔筠就在这里,还是贾营看到满树的柿子,非要上去摘,这才误撞见阿照。
张省猛的看到崔筠,喜不自胜,将衣兜里的柿子散了一地,那柿子一滚到地上就是一片血红,整个院子瞬间狼狈不堪。
张省一个手刀劈在阿照肩头,阿照晕了过去,张省笑着要走到崔筠那里,贾营拉着张省犹豫道:“她,她好像看不见,要是我们这样欺负一个姑娘,爷爷知道了,必然要罚我们的!”
张省撇撇嘴,道:“你这小样,下次看我带你不带!”贾营只好跟着张省,崔筠察觉到他们走近,惊叫一声:“阿照!”
张省一笑,得意道:“小瞎子,知道害怕了?”
崔筠记性极好,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在山寨那个莽撞少年,反而不在害怕了。
张省二人快走到崔筠身侧,忽觉身后一阵劲风,张省一个闪身,见背后站了个蓬头垢面一个乞丐,手里拿着树枝正指向他。
张省“哈哈”笑起来,“小瞎子,你找个乞丐当护院,好,我就试试他的功力。”两人瞬间拆解数招,守在门口的张四哥也飞奔过来加入战局,贾营见势不对,偷溜走了。张省斜眼看到贾营溜走,心道不好,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师父罚他。
但此时他被林英缠住,脱不开身。
那林英本是武将出身,对付张省一个半大孩子照说不在话下,但没成想,张省武艺有些功底,又力大,也费了一番功夫,但到底抵不过林英与张四哥两人,不多时就被擒住了。
林英将张省带到崔筠面前,死死按住他,也有一报当时张省捉了陆白的意思,崔筠这时站起身来,黑暗中端详了张省一刻,“啪啪”两掌打在他左脸上。
崔筠自幼习琴,手劲极大,这两掌下去,张省半张脸都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