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春音琴也忘弹了,人也呆住了。
倒是宇文高明笑道:“怎么,继续弹!”
秦执这才看了她一眼,摆手道:“出去!”春音看了宇文高明一眼,忙不迭的出去了,饶是她素来自诩见多识广,此时也是有些紧张。
秦执桌前坐下,宇文高明却也没闲着,他坐在蒲团上,舀了一匙茶粉,一手扶着建盏,正耐心准备点茶,但他又实在做不熟这类动作,边添水边抱怨说:“他们这里喝茶的规矩着实繁琐了些,但我心里又喜欢,这才不得不耐着性子学这一套,一学不打紧,我倒是品出几分趣味来,”他抬头见秦执仍冷着一张脸,笑道:“你说你,冷着脸给谁看?”
秦执不吭声,宇文高明这才放下茶筅,收起脸上的轻浮神色,道:“好了,说正事。”
秦执反而放松下来,拿过那一套茶具,继续点起茶来。
宇文高明直说重点:“以长江为界,我方将被俘的皇亲国戚归还,互不相扰。”
秦执已经点好一盅茶,他给语文高明倒了一杯,才道:“不妥,以河南为界,你们退出云京,我周朝愿每年奉送百万岁币。”
“那就不用谈了。”
秦执喝了一口茶,换了话题:“听说你在找地形图。”
宇文高明大张旗鼓的,他知道也不算什么,但谈判时不能漏了怯,佯装随意道:“都是听说,说不定就没有。”
秦执叹了一口气,道:“要是能找到,我的条件可不是这些了。说起来,我也该去找找这个东西。”
宇文高明却在这时怒了,“告诉你们小皇帝,我大哥如今占了云京,他若再拖下去,守不守得住新京城也得另说。”
秦执冷笑一声,站起来欲走,宇文高明喊住他道:“你去告诉你父亲一声,和谈宜早不宜迟,若再拖下去,后果我可不负责。”
秦执走出门去,一股冷风扑上来,他心里寒意更重,胡人的胃口大,和谈条件不可谓不苛刻,可他也知道,父亲坚持不了太久,若事情没有转机,大半的河山怕是保不住。
僵持到这个阶段,连他都忍不住想,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地形图,若这份地形图真能现行,形势就大为不同了。他脸上别无表情,心中却唉唉叹叹的,也不知走了多久,等回过神来一看,自己竟堂而皇之的站在问归期门口。
他急忙转身欲走,方才还同宇文高明提到地形图,他这会就站在这里,不是给她惹上灾祸吗?
他一边走一边踢起地上的雪,忽然耳边响起一阵清雅的笛音,他忍不住驻足细听。起初他虽听出笛声是院子里传来,但又有些疑惑,崔筠向来喜欢抚琴,怎么今日吹起笛子来了?后来一想,是了,宇文高明为她带回崔大人的遗物,想必她思念父亲时,就常常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了个了不得的主意。他此时站在院外的竹丛中,竹叶盛雪,落满他略显消瘦单薄的身子,但他面上潮红,脑子里一个计划渐渐成型。
既然谁都没有见过那所谓的地形图,他便可以拟一份出来,只要让宇文和他统一口径即可。
相见时难
李珍珍对即将要来的除夕夜十分头疼。
她握着所剩无几的银两,这里添一些,那里添一些,拼拼凑凑勉强买了些东西。可崔筠告诉她,除夕前夜,春音姑娘要来,让她略微准备些酒水。
李珍珍听到这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姑娘不知道今年酒水大肉的价格,要是把她卖了,或许还能准备出一个勉强的席面来,要是把她身上的肉剜出来几两,直接下锅炒了,或许还够那位春音姑娘吃的。
可是她能吗?
她在心底与崔筠大声争吵,又一个人在外面偷偷抹眼泪,怎么办?
谁知崔筠在屋里找不到她,寻到门外来了,看到她的表情,一时竟笑了出来。
“你个傻丫头,你看,在这里呢。”李珍珍朝崔筠手心看去,见是银灿灿两锭银子,李珍珍眼里冒光,一把扑上去搂在怀里。
崔筠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打趣道:“放心吧,以后谁来都要出点银子,我可不能让我们珍珍姑娘白做!”
李珍珍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却听门外有声音道:“幸好我们带了银子!”
三人鱼贯而来,领头一人是张省,手里提着两罐酒,后跟一人是个年轻男孩子,背一个背篓,手里又抱着个巨大的包裹,最后一人探出个头,是个大眼睛眉眼弯弯的女孩子,扎着双髻,脸蛋红扑扑的一脸笑意,她也背着一个竹筐。
崔筠两人看呆了。李珍珍猛的反应过来,飞奔过去抱住那女孩子:“盼兰!小营!是你们!”
那两个半大孩子卸下竹筐,咯咯笑起来。
“珍珍姐,崔姐姐!”两人朝崔筠打招呼,张省笑着看他们叙旧,双臂一展,将竹筐、包袱等都拎到厨房去了。崔筠这才有空问两人话,她看向盼兰:“你怎么也过来了,贾爷爷他们怎么办?”他又看看贾营,他完全脱了孩子气,已经是十四岁的少年了,眉目清朗,眼色如星,十分高壮。
盼兰声如黄莺,率先答道:“阿照姐姐照看他们呢,我到京里医馆里做学徒,听张省大哥说贾营要来,我也一道过来看看。”
贾营憨憨笑着,看起来十分高兴,他一展手臂,似要展现他已经张开了的强壮骨骼,道:“以后我来保护崔姐姐,有我在,你们就放心吧!”
他声音略粗,说起话来信誓旦旦的,逗得几人都笑了,盼兰最爱同他拌嘴,此时道:“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崔姐姐要是有什么万一,我都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