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发声,声音不大,但屋内的人都听到了。
“难道我这一屋子里的人都不配听你的琴?”
台下有暴脾气的忍不住吼道:“不过区区一个乐人,在我们面前逞什么能?”
又有人说道:“别说乐师了,就是他们的公主娘娘,在我们那里,也是任人”
一说起这个,整个屋里的乐师们都躁动起来,他们虽不敢说什么,但都面红耳赤,手足无措起来。
自然有人感觉到乐者们的变化,他们仿佛更得意了。又有人说:“你们不知道,宫里的娘娘们就是不一样,那皮肉,实在”
“啪”的一声,那女子听不下去了,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下流!有这样的污言秽语,我恨不得摔了我的琴!”
宇文高明倒是笑了起来。他也不看那女子了,而是扫了一眼台下,然后随意一指,指到崔筠身上。
“你,你来弹!”
他像是故意同那女子作对一样,他的意思也很明显,你不弹,自然有人弹,你们周人骨头软,不过是换一个而已!
崔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身边弹琵琶的小姑娘碰了碰她,小声提醒道:“叫你呢!”
崔筠这才猛然醒悟,不过她没有看宇文高明,而是看了旁边那女子一眼,那女子的手微微抖动,眼睛闭着,脸上依旧紧绷,不看任何人。
崔筠抱琴从乐人堆里出来,她盈盈对那女子行了一礼,然后问道:“这位可是春音姑娘?”
那女子依然不看她。春音在新京久有盛名,认识她也不奇怪,如今她梗着性子不配合,她拿不准其他人也会如她一般,若她们都是软骨头,轻易向胡人卑躬屈膝,她那时候还不知道如何自处?
但她听崔筠声音,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她如何顶得住宇文高明的气势!
崔筠这时候已经坐下,她深呼一口气。
宇文高明看着春音脸上害怕愤怒集到一起,唇角一翘,底下人也都等着看笑话。
只听“噔噔”两声,崔筠还未开始抚琴,琴弦断了。
春音睁开眼,一抹喜色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宇文高明终于注意到台下的崔筠,他看到一女子身着青衣,低着头,手捻断掉的琴弦。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无,而是吩咐下人:“换琴。”
有人拿了一张新琴递上,崔筠小心将无碍放在身旁,将那张新递来的琴放在案上,众人都要看着这个小姑娘如何反应。宇文高明却忽然开口道:“跪着弹。”
崔筠却仿佛没听到这话,仍是端坐着,听到宇文高明的话,抬头道:
“民女并非不懂礼,只是以琴安身,更知为琴之道。若要抚琴,必择静室高斋,焚香静坐,心不外想,从未听说过跪下抚琴一说,我周人爱琴,听说前朝有琴师入宫抚琴,皇帝礼贤,赐免跪,世子既然爱琴,必会尊抚琴之人。”
“大胆!”立刻有人呵斥崔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