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那个时候,秦子轩正给楚钰展示,自己从王府带出来的那些珍宝,畅想两人以后凭借这些东西,可以过上的美好生活。
那东西铺了一地,想要收起来已经是来不及了。
谁也没想到,这一向无人问津的院落,竟会在这时,迎来已有十年未来过这里的安国公。
后悔已是无用,秦子轩本打算坦然面对的。
反正就算是他被抓回去,以他的身份和年纪,也不会出什么大事,顶多就是逃跑计划失败,以后再无自由可言,会受些责罚罢了。
可楚钰偏偏说,若是让他父亲发现他私藏宸王府的公子,他受到的责罚只会更重,所以还是把秦子轩给藏了起来。
但眼看着楚承宇不做人,那板子不停的落下,秦子轩哪里还能待得住,又哪里还能再听楚钰的话。
“你怎知本国公不敢杀你,不过就是个几岁大的小娃娃,这里是本国公的府邸,你若是死了,那也是白死!”
被秦子轩那笃定的话语,打断了惆怅的心绪,楚承宇饶有兴趣的问道。
“安国公何必明知故问,你既不问我来历,也不好奇我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想必已是猜到我的身份,既然猜到了,那便是我让安国公杀,你又敢杀我吗?”
秦子轩安抚的拍了拍楚钰的背,他抬头看着面目威严的安国公,白嫩的小脸上满是笃定。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这府里皆是本国公的人,杀了你又有谁能知道,便是你身份再高贵也是无用!”
楚承宇边疆厮杀十数年,又在朝为官,宦海沉浮多载,方有今日地位,岂会被一个孩子的话给吓到,当即语气中都带上了一丝杀气。
院子内的那些护卫更是配合,只听刷刷的声音,一个个便把刀都给拔了出来,虎视眈眈的看着秦子轩,似乎一声令下,随时便会扑上来一般。
楚钰顿时被吓得不轻,可还不等他挣扎着起身,就被秦子轩给摁了下去。
给了自家小伙伴一个安抚的眼神,秦子轩瞧了瞧那些出鞘的刀剑,却丝毫没有被吓到,他看着面前这位安国公,神情很是冷静:
“安国公何必吓我,我又不是被吓到的,若是真想杀我,那国公根本就不会与我废话,早就动手了,又怎会等到这院中的下人护卫都猜到我的身份后!”
秦子轩说着,还忍不住有些自嘲:
“再说这天下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让人知道,顷刻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安国公家大业大的,又岂会冒这个风险,我有自知之明,我这条小命可还没有那么值钱!”
秦子轩不是笨人,自家儿子身边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孩子,还一上来就质问自己,若不是猜出了他的身份,那以这些达官贵人的性子,哪里会跟他费这么多话。
而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他并不惧怕安国公话中的威胁,这世上,敢在当今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杀皇孙的人,不说没有,也是少之又少。
起码家大业大的安国公,是做不到豁出一切的。
听到这话,楚承宇不由得挑了挑眉,让护卫把刀剑都收了起来,他面上再无那点刻意露出来的杀意,反而带着丝赞赏之色:
“你还真是聪慧,可既这般聪慧,又怎会私自逃出王府,你难道不知道没了皇孙的身份,你未来会是如何?”
楚承宇是真的有些欣赏这位宸王府的五公子了,他没想到这么个小小的人,竟然看得这般清楚,可同时他又不免有些疑惑。
原本他以为,那个逃出宸王府的五公子,不过是个无知小儿,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那难道是宸王真的虐待皇孙了。
若不然这么一个聪慧的孩子,怎么会不明白,普通百姓和皇孙的身份差距到底有多大,那可比天边云和脚边泥的区别还大啊。
“我为何会这么做,那是我的事,安国公若是想把我送回去,那便送,若是想把我藏起来,我也没意见,只一点!”
秦子轩神情严肃的看着楚承宇,一字一顿的说道:
“不许你再动阿钰,若是我发现他身上再有别的伤,那我就告诉皇爷爷,是你……安国公……把我给偷出去藏起来的!”
楚承宇深深的看了眼面前的小孩,竟然被气笑了:
“你这般光明正大的诬陷,你觉得这满院的人都是死的吗?”
“他们是不是死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都是安国公府的人,安国公府的人,又如何能为安国公作证呢?”
扫了眼院落内站着的那些下人,对于楚承宇的话,秦子轩毫不在意,随后脸上露出天真灿烂的笑容:
“再者说,安国公想来应该明白,这世上之人,是会相信一个五岁的懵懂皇孙,还是相信一个身在朝堂,沉浮多年,心机深沉的国公?”
楚承宇这回是真的被惊到了,因为他不得不承认,面前这小孩所说的话,皆是真的。
而他堂堂一个国公,还真就被他这么一个小孩给威胁到了,虽然只要现在敷衍过去,过后他有无数方法,就算是把楚钰打死,也能让这小孩发现不了。
更何况,对方的威胁本身就是具有时效性的,过了当下这个局势,等对方回了宸王府后,那任对方再想如何说也没有用了。
但说一千道一万,至少现在,他还真是除了妥协,再别无他法,总不能真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把皇孙给杀了吧。
楚承宇在朝多年,不是没被人威胁过,不是没有妥协过,但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妥协,纵然对方身份不同,也还是有史以来头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