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轰焦冻复杂的凝视下醒了过来,她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一个开心的笑来。“焦冻,你来啦。”她努力地抬起手想要触碰轰焦冻的脸,但是长时间没有运动过的肢体已经有些僵硬了,她最终还是无奈地放弃了。她仰着头看了看床头的白色康乃馨,眼神渐渐温柔起来。“今天是康乃馨啊。”她努力地握住了轰焦冻的放在床边紧握的拳头,温和地笑着说道:“焦冻,不要担心哦,今天妈妈也有好好地配合医生治疗呢。”她的目光望向窗外的香樟树,喃喃地说道:“总有一天,妈妈会从这里出去的。”轰焦冻无言地抱住了她。“嗯。”我会用尽全力,让你离开这个地方的。回公寓的路上。轰焦冻身上还沾染这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他转过头拍了拍自己的校服领口,一回头发现自己面前猛然出现了一个穿着中山服的人。这个看起来像是生活在五十年前的男人戴着一副平光眼镜,嘴巴旁有两道竖直的痕迹,皮肤上透露出一种介于真人皮肤质感和木头的光泽。这个奇怪的男人严肃地推了推眼镜,从中山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三角形的护身符一样的东西,递到了他的面前。“这是我家先生赠与您的,请您在需要的时候打开。”轰焦冻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没动一下关节就会发出“嘎吱”声响的“人”,从他旁边绕过去了。“不要。”乌鸦在他背后的电线杆站成笔直的一排,它们好奇地看着这个背着书包的男子高中生一个人自说自话,还绕了一个大圈。空气里忽然荡起水一样的波纹,风凭空包围了轰焦冻,他被骤起的风吹得迷了一下眼睛,他旁边的两个房子之间的一块空地在一瞬之间长出了一件古风十足的庭院。低沉的笑声回荡在轰焦冻的脑海里。“我能听到你心中的愿望哦。”“你需要帮助的不是吗?”轰焦冻并没有被这些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变故阻挡回家的步伐,他淡淡地看了一眼这个庭院,挥了一下手臂,缠绕在他手臂上手镯一样的白色的风立马迅速扩大,保护性地包绕在他的身旁,吹开了还想继续靠近他的中山服的男人。“我的愿望我自己会实现的。”他的眼神暗沉了下来,蓝色的眼睛周围环绕上了一圈金光。他周围的保护圈再一次扩大了,直接把中山服男人吹进了这个突然长出来的奇怪庭院里。“不用任何人的帮助。”空气中又荡开水一样的波纹。一切都恢复为了原来的样子。只剩下那句回荡在轰焦冻脑海里带着笑意的话和莫名出现在他口袋里的三角护身符。“但是我不是人呢。”“今天是车钱菊啊,真是漂亮的花。”女人的颧骨两边已经凹陷下去了,眼睛下是一圈厚厚的黑眼圈,伸出来触摸花的手腕和花枝一样纤细。死亡的光晕笼罩了她。苍蝇在窗户外猖獗地飞舞着,像是一群等着食人腐肉的秃鹫。轰焦冻扶着她慢慢地坐在了病床上,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让她喘息了许久才停下来。黑色的病历夹已经不在床位挂着了,轰焦冻看着被她藏在床下露出来的病历一角,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她触碰着花露出了羡慕的表情,眼神空洞地说道:“真好,植物是没有感觉的,我也想这样。”“我想离开这个地方。”“我想离开这个地方。”“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呢。”她并没有自言自语多久,服用过药物的疲倦感很快将她淹没了,她的手搭在花瓶上睡着了。轰焦冻沉默着把她放平盖好被子,对着没被藏好的病历本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地把它抽了出来。他打开了这个病历本。正对着他的是一行鲜红色的警告。“警告:该病人求生意志薄弱,药物抵抗性变高,具有中重度的自杀倾向。”睡得不安稳的女人苍白的手无意识地动了一下,伸出了被子外。上面有一条贯穿整个手腕的狰狞伤疤,女人细瘦的手腕简直像是要被这条刚刚结痂的伤口断成两半。环绕着车前菊让它保持鲜嫩的白风忽然弱了下来,黄色的花瓣丧失了灵力的滋润后迅速地枯萎了。可惜它的主人现在无心维持它的茂盛。轰焦冻低着头拿着病历本,攥着病历本边缘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了。所有的车前菊都枯萎了。灰黑色的枯花掉落在枕头上,被女人的呼吸声轻轻一吹,就散成粉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