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绷的心神松懈下来,时不虞呵欠连连,她半个月没睡过安稳觉了。伸了个懒腰,时不虞看向身边人:“安排了人在下边接应?”“自然。”“那我就不管了。”时不虞摆摆手:“我随意了,你也随意。”“……”时绪看着就这么走远了的人有些头疼,也是太过肆意了些,他转头要替小妹向贵客赔个不是,却见他脸上全是笑意。时绪上前一步相请,那么恰好的挡住了言十安的视线:“怠慢了,言公子随我来。”两人沉默着走了几步,时绪做为主人,率先道:“昨日在监牢中,有个狱卒给我们送了些肉干过来,报的是不虞的名字。”“不报她的名字,你们可敢吃?”这等于是承认这确实是他安排的了,时绪停下脚步朝他抱拳一礼:“多谢,有这些肉干打底,今日才不至于腿软。”言十安也不看他,按下他的双手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你不必如此,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和时姑娘的交易能成。”“若用时家来换小妹,你可愿?”“不愿。”言十安看向他:“比起时家,时姑娘更有可能让我达成所愿。”两人视线相交,谁也不让谁。片刻后,时绪笑了,点点头道:“言公子好眼光。”“我也这么觉得。”“那,在你们的交易之上再加一个时家如何?”言十安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时二公子这般说,我会误会时家打算投靠我。”“言十安,好名字。”时绪退后一步,低头弯腰行礼:“两个字的名字,也好听。”言十安看着他半晌,托住他的手臂扶起来:“你能代表时家?”“我不能。”时绪看着他:“但忠勇侯府传至今日还能被皇帝忌惮灭门,便不可能是没脑子的人当家。”言十安颇为心动,却并不应下:“我很想得到时家这个助力,可此事需得时姑娘点头,我和她的交易不包括把时家收为己用。若我应下惹恼了她,那就得不偿失了。”得不偿失用在这里,意思是整个时家拧起来也不如一个时不虞?时绪一时不知是为不虞高兴好,还是为自己不平好,他应该也没那么差?!这一天过得格外的漫长,死里逃生后的时家人身体极致疲惫,精神却极度亢奋,呵欠连连也不愿意去歇下。私心里,他们也怕醒来后又是另一翻局面,毕竟这地方,离京城实在也称不上多远。时不虞终于睡够了,听着动静过来见他们都集中在议事堂有些意外:“议事到现在?”“终于自在了,到一起说说话。”时绪起身迎向她,没拆穿家人那点担忧:“饿了吧?娘看你睡得香,没舍得叫醒你。”时母忙过来接着话头道:“饭菜都温在灶上,我这就去给你端过来。”“我去灶屋吃就行了。”时不虞也不用人引路,自个儿就往灶屋去了,这宅子格局她挺熟。时母眼神黯淡下来,女儿还是不愿意和她亲近。“您太着急了。”时绪轻声劝慰:“小妹就这么个性子,小时候天天在您跟前时也没有多亲近,分开这么多年再相见,别说她了,换成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和家人相处。她若真对时家无情,怎会在这生死关头冒死相救,眼下也就是真把我们救出来了,要是没有呢?不过是白白搭上性命。”“不虞当然不是无情的人。”时母想也不想就先帮着女儿说话:“我就是,就是想和她说说话,想让她多看我一眼。绪儿,你说她是不是怨我?把她送走那会她还那么小,她是不是怪我们狠心?”“她那么聪明,怎会不知送她走是救她的命。您别多想,给她一点时间。”时绪眼神往她身后一扫,扶着她提醒道:“该歇了。”手臂被紧握了一下,时母顺着儿子的眼神看向一众哈欠连连的人反应过来,对抱着两岁孙子的大儿媳招招手:“明天还有的是事忙,都散了。”有人带了头,实在扛不住的一众女眷和孩子便都跟着离开。男人则不行,他们得轮流巡逻,虽有家将守卫,可今时今日这样的情况,多谨慎都不为过。时衍做好安排,只留下时绪说话。“言十安的身份你可知?”“猜到了。”时衍不意外,侄子脑子向来好使:“你怎么想?”“时家没有其他路可走了。”时绪看向三叔:“除非……时家要舍弃小妹,让子孙世世代代做缩头乌龟。”“你这么看着我做甚?是觉得我能舍弃家人,还是觉得我能忍得了让后代做缩头乌龟?”时衍气笑不得,抓着手边喝空的茶碗就扔了过去。时绪轻松接住,在手里转圈玩着:“时家没有骨头这么软的人。”“那你还说这话。”时衍敛了笑容:“若踏出这一步,时家就成反贼了。”“比叛国贼好听。”“这倒是。”叔侄俩苦中作乐一番后又都叹了口气,反贼也好,叛国贼也好,都是要遗臭万年的事,要不是万不得已,谁想从中二选一。“今日出城时,我以为会要折在那里。”便是此时回想,时衍仍清晰的记得那种生死间徘徊的感觉:“禁军这些年是越来越不行了,可我们就这么点人,又在高处做着靶子,用车轮战也能耗死我们,可结果远比我想象的要好。不止是那些突然出现的弓弩手,还因为城墙上有人留出了口子。”这是时绪不知道的,他忙问:“禁军中有他的人?”“不一定是他的人,但肯定有人在帮他。”时衍轻轻按着越跳越快的心:“时绪,我觉得我们有翻身的机会。”时绪没有接话,他想到了不虞,她选择做交易的人,一定有可取之处。把自己赔进去的事她不会做,老道长也不舍得。“时绪。”时绪看向三叔。“我要去肆通城,明日就走。”新斧镇丢了后,大佑军队退往肆通城,而新斧镇,是忠勇侯带兵驻守五年的边境重镇。:()惹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