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布条飘落在地上,赵生慈缓缓睁开了眼睛。
如若不是他两边脸颊上残留两道血迹,还真看不出,他用的这双眼睛,是从别人那里挖来的。
赵生慈从衣袍间取出一块手帕,动作轻缓地擦去脸颊上的血迹,他直视着如血的夕阳,轻声问道:“今天,是明是暗?”
黑衣人双手交迭伏地,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天下明暗阴晴,自有家主定夺。”
赵生慈将那染血的手帕随手扔了出去,那手帕极轻,顺着微风,轻飘飘地落在左边侍从的那两个血窟窿上。
赵生慈正了正衣衫,褐色长袍十分修身,衣摆随风而动,衬得他倒是有几分彬彬有礼的味道。
在如血残阳的映照下,赵生慈看向某个方向,缓声问道:“她挖了我的一双眼睛,我要她满身福报,你说……应当不应当?”
黑衣人道:“理所应当。”
赵生慈点点头,交代道:“去准备准备,该收利息了。”
说完,他一拂衣袖,转身从那两个侍从的尸身中间迈过,毫不在意地踩过那如河蜿蜒的血流,走入那不知何时被风吹开的鎏金大门中。
在大门关上前,赵生慈轻飘飘地留下一句:“给后山的狼崽子们送点儿吃的过去。”
鎏金大门嘭地合上,黑衣人却仍恭敬地行了个礼,答道:“是。”
夕阳晚照,残阳如血。
后山发出一阵兴奋的狼叫声,路过的飞鸟被惊得掉了两根羽毛。
请便
不归桃林受仙山庇佑,多为晴天,难得能在不归桃林上空看到乌云翻滚、山雨欲来的气象。
已经阴了大半日了,玄都晨起时天色便是如此,现下已经过了午时,木窗外的天,依旧没有放晴的意思。
乌云低沉,便让人觉得压抑,就连玄都今日也不免受天气的影响,莫名地有些心乱。
未时末,玄都放下毛笔,认真端详着那铺在书案上,刚刚完成的画像。
这是一副女子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身穿一身大红喜服,头戴鎏金垂丝凤冠,眉眼含笑灵动,仿佛是在笑着看那画像外的人。
她笑得明艳烂漫,让人光是看着,就忍不住随她一起笑。
过了一会儿,画像上的墨迹干透了,玄都拿起画像,将它挂在博古架旁边的墙上。
将画像挂好后,玄都便站在画像前,仿佛在同真人讲话似的,莞尔道:“你今日,回来吗?”
画像自然不会回答他,不过他也不在意,而是转身拿起一把伞,正了正衣衫,像平日里一样去桃林外等她。
就在玄都正要走出屋子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玄都循声回看,心头一沉。只见那刚刚挂好的画像,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竟突然掉到了地上。
玄都蹙了蹙眉,走过去将画像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