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雨气愤哼了一声,道:“这些修习禁术的邪修太过分了,他们想要长生不老,想要法力通天,那别人就统统都不想活了吗?用别人的性命献祭来帮自己修炼,他们就不怕天罚吗?”
“正是为了惧怕天罚,所以才会设法活捉你。”玄都算了算时辰,起身理了理衣袍,去看那火上给她煎的药。
红雨跟在他身后,追问道:“活捉我?可那时候,我见他分明就是要杀了我!”
玄都摇摇头,道:“不是,他当时并不想杀你,或者说,至少不想毁掉你的妖身。”
走到药锅前,那股难闻的气味又飘了出来,红雨嫌弃地皱了皱眉,捏住了鼻子,闷声道:“为什么这么说?还有……我不是刚喝过一碗吗,怎么还有?”
玄都拿出一个碗,放在药锅旁边,等待药煎好,“因为我捡到你时便发现,你身上的伤对法力修为折损不大,都集中在摧毁神志和经脉中,那时我给你用的药,也主要是为了保住神志与经脉……这个药是过一会儿放凉些,再给你喝的。”
两人同时说着两回事,也丝毫没意识到有什么别扭,依旧聊得明明白白。
“这么说,他是想用我的法力修为,来帮助他修炼了?”红雨后退一步,值了这药锅道:“我可以不喝吗?”
“你受仙泽滋润,在仙山化形,法力高强,明明是妖身但修为中却不乏仙力,所以用你的法力修为,一来可以助他修炼,二来……说不定能帮他度化罪业,躲避天罚。”玄都猜测着。
说着,玄都将药倒进碗里,回应她的后半句话,“要喝的,被禁术所伤,体内会留下许多邪气,更何况你体内本就有屠城怨气,两者相互刺激,你的经脉气息早已乱了,这药就是用来保护经脉,淡化怨气的。”
两人说了这许久,红雨已经将大体情况捋清楚了。
赵生慈一个普通凡人,因没有仙缘,修不出仙脉仙骨,便琢磨歪门邪道修习禁术。
他杀贺秋,只是为了用他的命供自己修炼而已,恐怕像贺秋这样无辜死在他手下的人,不在少数。
而他之前之所以要围杀她,也是为了用她这有仙力的妖身来帮他度化罪孽,逃脱天罚,只不过被她挖了一双眼睛。
如今赵生慈抓她不成,反失一双眼睛,也不知道之后他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红雨并不太担心,毕竟以她的法力,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他未必是她对手。
眼下,最重要的是……这些难闻的黑药汤。
红雨伸手拉了拉玄都的衣袖,满怀期待地问道:“喝完药……还有饴糖吗?”
玄都失笑,十分自然地抬手将她额间乱发别到耳后,道:“有,每次喝完药,都有饴糖,就算不喝药,你想吃的话,也有。”
说完,玄都收回手,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这举动,实在是冒犯。
红雨听到有饴糖吃,猛地扑向玄都,抱着他的腰开心地晃了又晃,兴高采烈道:“那我现在就想吃!”
玄都愣怔住了,他垂在两侧的手微微颤抖着握成拳,半晌,又缓缓松开。
自从红雨醒来后,两人你来我往的,一时间,也说不出究竟是谁冒犯了谁……既然说不清,那便……不说了。
玄都垂眸看着蹭在自己怀里,丝毫不觉不妥的红雨,无奈地笑了笑道:“好。”
他并非对红雨无奈……而是,他对自己无可奈何。
在红雨面前,玄都很清楚,他学的那些礼仪规矩,早就没什么用了。他只知道一件事,那便是他已经答应了红雨,一直陪着她的,说到了,便一定要做到。
——
自此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在不归桃林里生活的算得上安逸。
偶尔有邪祟鬼魅作怪,两人便一起下山除祟,虽然遇到了许多鬼怪,但却再没遇到过和赵生慈相似的邪修。
时间久了,红雨已经快把他忘了,只有玄都还惦记着他会因双眼被挖的事怀恨在心找红雨寻仇,特意传信回祝灵山托同门打探,但也并没有什么消息。
想来那人在红雨手下受了伤,吃了亏,轻易也不敢再来随便招惹。
之前红雨为贺秋寻找头颅,使用探灵寻迹时曾提到的雁回山,玄都也留心打探过,但除去之前的那些传闻,也并没有查出什么新的东西。
但即使如此,玄都还是传了消息给同门,告知他们小心防备雁回山,毕竟雁回山上的富户,就是全族上下皆无仙缘。
拥有钱财和权力,并且全族上下无仙缘,这很是符合历来邪修出现的条件。那个赵生慈,未必不是雁回山的人。
出现修习禁术的邪修,这不算小事,按理说此事要告知他的师傅祝灵仙君,由仙君决定该如何处理才好。但此时恰逢仙君闭关,也只能是先告知同门在多加防范的同时,留心周围是否频繁有人失踪横死。
只不过此时正逢乱世,无辜惨死之人数不胜数,一时间也难以判断,究竟是死于献祭禁术,还是死于战乱流匪。
这段时间,桃源镇上依旧安宁,红雨这几日总是喜欢跑到镇上去玩,有时玄都无事,便陪着她一起,玄都若是忙于查阅典籍,她便自己去,等到开饭的时间她还能记得准时回来吃饭。
红雨法力高,每每到了饭点又会准时回来,久而久之,玄都便也放下心来让她去镇上玩。她爱热闹,桃源镇上有小贩叫卖,酒馆茶楼,还有一家小戏园,对红雨来说,这桃源镇上到处都是趣事。
那事
一日晌午,用过饭后,红雨拉着玄都跑到药锅前,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指向锅里正在煎着的汤药问道:“这药什么时候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