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被男人给拖进去的。】
阿尔把双手交叉在胸前,很认真地诉说着。现在他已经完完全全地进入了“演员”的境界了,他作出快哭出来一样的表情,向年轻警察倾诉着“真的,是真的”。
而中年警察则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两只手抱在胸前,大声地咋着舌。
【那你就说说打劫你的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年龄多大,穿什么衣服!】
年轻警察就好像自己才是被审问的犯人一样,露出了万分窘迫的表情,问阿尔打劫他的男人的模样。阿尔按着下巴想了起来。自己的确撒了谎,当然说不出犯人的模样来,可是如果真的什么也不说的话,又要被问东问西的,实在太麻烦了。
随便编一下吧。既然说是犯人,当然长得凶神恶煞一样吧。亚洲系的坏人都是什么模样呢……这个时候,他注意到鼻头上堆着皱纹,正狠狠瞪向自己的中年警察的视线。阿尔看着他的脸,慢慢地说了起来。
【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年龄具体太清楚,不过在四十到五十岁左右。头发是黑的,中间似乎有点稀薄。脸是大饼形的,鼻子又圈又小又矮。眼睛有点肿,眉毛很粗,中间连到一起。胡子很浓。脸的整体……全是脂肪,很肥。】
说着说着,年轻警察的脸孔就越来越青,听到最后,中年警察总算也发现了他脸上变色的原因。
“也就是说,是个跟我差不多的家伙了?”
“他没这么说。只不过是有点相似而已,并没有说鸟局先生就是强盗……”
“那当然了!蠢货!”
中年警察的怒吼声在狭小的审问室里刺耳地回响着。结果阿尔被中年警察单方面地怒吼了一顿之后,好不容易被从审问室解放了出来,当时已经是午夜零点之后了。
【明天从早上开始继续进行调查。】
年轻警察说,阿尔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走进了拘留所里。心想自己在祖国都从没给警察添过麻烦,真没想到会跑到外国来吃牢饭啊。
日本的拘留所是座扇形的双层建筑。每个单间窄小到不能再小的地步,甚至并排放不下两个柜子。每间里不是关了一个人,就是关了两个。可能是外国人比较少的缘故,阿尔一走过去,就立刻沐浴在了周围的人的视线之中。
阿尔被关进了一层最边上的房间里,拘留所里除了毛毯之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虽然有个好象厕所似的设备,但是做成了埋在地板上的不自然的形状,看了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用才好。不过……反正自己是吸血鬼不会排泄,这东西怎么用都跟自己没关系,可是就是好臭,阿尔觉得很讨厌。
房间里很凉。阿尔只得又拉起又薄又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臭味的毛毯裹住了自己,在硬邦邦的水泥地板上躺了下来。虽然警察送来了似乎是饭的东西,但是阿尔碰都没碰。那种东西是根本没法填饱自己的肚子的。
阿尔隔着铁栏杆望着外面,考虑着自己以后该怎么办才好。自己被从美国运到了日本……如果之前有好好记住世界地图就好了啊。美国和日本到底有多远啊?能飞得回去吗?就算能回去,饿着肚子也飞不了多远啊,必须得从哪里弄点血来才行。
就算再饿,也不会饿死。可虽然知道自己不会饿死,还是很难受。饿得太难受了。连身体都不能随心所欲地行动,心里一阵阵地发慌。如果不赶快吃点什么的话,这种痛苦的感觉就会永远地折磨着自己吧。
等天亮了,自己就会变成蝙蝠。只要把自己包在毛毯里,就不会被人看见了吧。变成蝙蝠就可以飞出铁栏杆去。然后只要混在出入的人群里,就可以到外面去了。
要找食物也只能等到早上之后……阿尔忍耐着饥饿的感觉闭上了眼睛。地板很硬,但是这点对自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早就习惯不在床上睡觉的日子了。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对堕落到过着野兽生活的自己感到绝望,不止一次地想要去死。但是现在却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已经怎样都无所谓了。
人是会习惯自己身处的环境的。就算睡在地板上,身体也一点都不会觉得疼,可以睡得很香甜。自从改变之后,他勉强自己过着人一样的生活过了两年,而后终于彻底放弃,接受了自己的身体,那之后又过了三年。两年前,他走上了流浪的道路,在强的精肉工厂旁边住了下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即使化成人形也不会再与任何人扯上关系了。不扯上关系,自己也不会跟人深交往下去,反正他本来也没指望别人能够理解自己。
今天与别人说了很多话,他几乎都已经两年没说过话了。但是明天开始,他就会回到与以往同样的生活里去。走出拘留所,为了活下去而找食物来吃,变回只为找食物而活着的吸血鬼。
不知道这个生活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可是就在不远的未来,就连自己的名字,还有自己曾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会忘记了吧。阿尔这么想着。
吸血鬼和他愉快的伙伴们
……第二天的早上,在警察署的会议室里,阿尔贴在箱子的纸板上,探出头去窥视着外面的骚动。他的右脚被两码(大约1。8米)长的塑料绳子捆住,另一头卷在了箱子里面好象压菜石一样的词典上。阿尔好几次尝试着要把它解开,可是绳子系得牢牢的,不管怎么解都解不开。
“笨蛋!怎么可能就不见了!”
巨大的雷声,不是怒吼声让空气都颤抖了起来。在这间杂乱无章地排列着桌子与椅子的小小会议室里,发出怒吼的是一个身穿制服的五十多岁的男子,其他还有两个和他同年代的男人,以及昨天审问阿尔的两个刑警,还有六个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