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天高海阔,任你驰骋。”说完他往照夜白屁股上一拍,照夜白通人性,扬起马蹄啪嗒啪嗒缓缓消失在山谷中。
李隆基回头朝元白温柔一笑:“走吧。”
元白亦回他一个微笑:“嗯。”
阿史那阙亲自现身谈和,虽然理由十分充分,独解支回来分析了一通仍然觉得心不安,他找来军医为他开了副安神药汤,喝完正欲宽衣睡觉,这时前哨来报说有个穿着粗布衣衫的人来投靠军营,自称是临淄郡王。
“什么!”独解支惊喜,“快去请回营帐来。”王庭位置的情报就是这位临淄王送回来的,他是此次战役的功臣,郭都督特意来信说如果两军交战遇到临淄王,要尽力营救。
其时双方都知道,战场无情,默啜怎么可能还会留李隆基性命,不过是一丝渺小的希望罢了。可现下这位郡王居然活着逃出王庭了,属实是奇迹。于是他命人找来官袍,重新穿戴整齐准备迎接李隆基。
“父亲白天心神疲倦,晚上喝了药汤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就休息一会儿吧,迎接临淄王的事我来做。”伏帝匐亦同时收到了消息,第一时间赶来父亲营帐。
“哎,这位虽然是个小郡王,但别忘了他姓李,未来天子的亲侄。我们现下在郭都督的庇护下过得舒服,但终有一天郭都督。。。”独解支想起白天阿史那阙的话,要是郭元振致仕,谁来保这支铁勒部族的安稳生活?他不得不提前为族人寻找新的靠山。
伏帝匐赶紧上前为父亲穿戴衣袍:“那儿子就随父亲一起去。”
昨夜下了小雪,地面寒冷湿滑。独解支没有穿盔甲,穿的是绯色官服和红锦裘衣,仍旧冻得满脸通红。他行至李隆基休息的营帐时,先在外看了看:里面有两个身影,一个人站在帐子中央,灯火映得他的身形高大雄壮,另外一个坐在旁边,好像正在看书?独解支把红锦裘衣脱下来递给小兵,遂揭帘而入。
李隆基穿着一身麻布衣衫负手站在前方,听见有人来,遂转过身来。灯火照亮他的脸,把五官拉得立体,一双眼睛映着火红的光,整个人不怒自威。
独解支看过李隆基的画像,是随郭都督的信一并送过来的。他知道临淄王是一个年轻郎君,身材颀长面容俊朗。但画像终究画不出人的气势,眼前这个人站在他的面前,即使穿着麻布衣衫,也浑身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天可汗家的儿郎的气势。
独解支竟然觉得有点紧张。他双手交叉在胸前,郑重行了个中原礼:“临淄王一路辛苦了!此番多亏临淄王送来默啜王庭的位置舆图,我军才有十万分的底气与之一战!”
李隆基瞥了一眼案几边的元白,道:“应该的。”
独解支偷瞧了李隆基一眼,眼珠转了转,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不知。。。不知临淄王这次是如何逃出王庭的?又是如何穿越千里大漠回到花门山的?”根据他对默啜的了解,此人心性暴躁好战,在大周这里栽了个跟头必定拿李隆基泄愤。现在不但没杀他,还放他回来了,这不得不让独解支好奇加疑心。
“阿史那阙助我逃回来的。”李隆基言简意赅。
“啊!”独解猛地抬起头,双眼瞪得溜圆,连眼角的皱纹都展平了。
“我猜你已经跟他交过手了,是也不是?”李隆基问。毕竟那家伙装扮成唐军模样,肯定是要在花门山闹出一些动静来的。
独解支呆呆地点了点头:“白日里见了一面。”
事到如今,独解支也不必隐瞒了。他将仙人谷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李隆基听,李隆基看向元白,对方亦点了点头。
“都督就按他说的去做,这几日吃好睡好便可。”
“啊?”
“都督不必惊慌,依本王这些日子对王庭的观察,阿史那默棘连两兄弟似有动作。鹬蚌相争,我们就安心做个渔翁。”
独解支本以为王庭将他俘虏去,受尽了折磨,回来会加倍报复默啜王庭,没想到这位小郡王如此淡定,且还帮着阙说话。他心中敲起了小鼓,开始犹豫要不要相信这二人的话。但他转念一想,这是相王亲儿子,天可汗亲血脉,不至于会背叛大唐。
正在心思流转之际,李隆基又发话了:“这位是我在王庭的贴身医师,于我有救命之恩,他受了重伤,明日还请都督把军医请来,好生给他治伤。”
“哦哦。。。”独解支思绪被打乱吓了一跳,赶忙回道,“小事一桩,我等会就吩咐下去。”
“嗯。长途跋涉,本王累了,都督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李隆基朝独解支施了一礼。
独解支受宠若惊,赶忙回礼,陪笑着退了出去。
见独解支出来,伏帝匐赶忙上前搀扶。
“父亲把白天的事告诉临淄王了?”
独解支点点头。
“就不怕他回去告发我们勾结阿史那氏?”
独解支摇摇头:“正是阿史那阙救他回来的。”
“啊!”伏帝匐的表情跟独解支一样,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他?他怎么跟阙勾结在一起了?他不是李唐皇室吗?怪不得阙这么嚣张,原来他私下真的勾结皇室和京师有来往。”
“我没告诉临淄王我们要联合安北府军夹击王庭的计划,也没告诉他安北府军疑似勾结阿史那阙消极出兵。”
“为什么?他们不是一伙的吗?父亲有何顾虑?”
独解支揉了揉眉心:“安北府此次领军的是原丰州都督萧震霆,唐休璟都督麾下旧部。”
伏帝匐不解:“这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