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四不再询问,麻利转身出门。
出门的时候,十四碰到裴霖跑回来。这个小郎君跑得急,十四不动声色往旁侧了身形。
“多谢!”裴霖挥了挥手,声音渐行渐远。
十四摇了摇头,嘱咐周遭近卫护好阿郎,随后径直朝衙署走去。
裴霖急匆匆回来,见阿郎正在专注阅读,他在门口顺稳了气,又将靴上泥土在阶下蹭干净了,这才进屋。
“阿郎,有新进展。”裴霖压着气息道,“沙州的天光墟近日要开了。”
“天光墟?是何物?”李隆基抬头问。
“听闻是陇右道一个地下商会组织开设的鬼市,每年一次,时间不定,不过几乎都在八、九月份。”
“地下商会组织。。。”李隆基重复着关键字眼,“是否与蓬莱阁背后的人有关联。。。裴霖,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阿裴每天在东西大街游走,无意中在一家酒肆听旁边商客提起的。我花了一片金叶子,那人才肯透露几句信息,说是每年端午时节,其会在陇右道各州县分派天光墟通行令,总共八十枚,从达官显贵到白衣乞丐均有。曾经沙州北巷杂院里有乞儿被分到一枚通行令,卖与当地富商换了几百贯钱,从此改变命运。”
“听闻天光墟上交易的物件,都是市面上难以找到的孤品或是见不得光的珍品,只是这交易见不得光,地点十分隐秘,没人敢透露出来,只知这次是选在沙州。”裴霖一脸严肃看向李隆基。
李隆基会意:“你的意思,霜羽青兰?”
裴霖点头:“不是没这个可能。蓬莱阁和何金氏都提到过,这草可以换金子。康大郎贪财,偷霜羽青兰不就是为了换金子吗?这草要是不尽快脱手就烂在手里了,到时候一文不值还被一路追杀,得不偿失。阿裴想,他很可能还藏在沙州附近等天光墟,因为这是他脱手霜羽青兰换钱的最快选择。”
“嗯。做的好。”李隆基拍拍裴霖肩膀,“这几天你再去跑跑,看能不能问出天光墟地点。”
“嗯。阿裴一定去问到。”裴霖十分郑重点头。
“八九月。。。”李隆基喃喃道,“八月么,今日是八月多少?”
“回阿郎,今日八月二十。”
李隆基望着院子里的落叶,目光突然放亮:“我怎么把重要的事忘了!裴霖,现下沙州哪座寺庙的香火最旺?”
“寺庙?”裴霖撅着嘴眼珠转得滴溜溜圆,“我知道了!兴龙寺,对,是这个名字,在城西南二十里的甘泉河边,最近很多东面来的行商过去烧香,城里也不少富人过去。阿郎要去拜拜?”
“嗯?”李隆基飞去一个眼刀,一指弹到裴霖头上,“重要的事也不帮我记着!”
裴霖被小主人这么一弹,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喊道:“哎呀,三日后王妃生辰,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给忘了!阿郎恕罪,我这就找人准备。”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跑,转溜烟儿又不见了人影。
李隆基揉了揉太阳穴,暗自唏嘘。
最近真的是太累了。
十四把消息送到府衙,正巧林晚照也在。林晚照要留他吃午饭,他委婉回绝了,只尴尬说自己要执行任务,便拔腿就跑。
林晚照手里拎着捆蚕丝线,一边挽一边念:“这洛阳城的侍卫都这么腼腆吗?”
李思贞重新坐回案几边:“朝廷命官,你以为跟街坊邻里一样随意?”
“看来住在洛阳城里也没什么好的,还是这里自由些。”林晚照想了想,有些担忧道,“他刚才说,少卿下令要把海捕文书下发到瓜沙道?这么大张旗鼓公开抓人,就不怕引起其他各州的猜测,暴露宫廷下毒案?”
“霜羽青兰在康大郎那里,好不容易查到南门,又给他跑了。找不到霜羽青兰,陛下恐有性命之危。太子在朝廷的势力未稳,目前二张把持政务,旁边还有个凉王虎视眈眈。这个节骨眼要是陛下有什么事,朝廷动荡难平。凌家大郎应该也是着急没办法。”
“嗯。。。这倒是难为他了。”林晚照靠近案几,见李思贞真正看官府文书,便也凑近读了几行字,“缺粮请援。。。哪里的文书?伊州之印。。。伊州?”
“嗯。”李思贞正欲解释,突觉心口又闷又痒,止不住咳嗽起来。林晚照见状,赶忙放下蚕丝线,给他倒了一碗清水来。
“最近几天老是咳嗽,是不是染上什么病了,我差人去喊元郎中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多喝水就缓解了。”李思贞放下碗缓了缓气息,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康大郎跑了,霜羽青兰没找到,现下伊州又来请援了。”
“流民营里登记在册的人,饥荒就占大半。虽然这些人逃离原籍不敢说来历,但我从他们的口音、生活习惯,知道大部分来自伊州、庭州附近。”林晚照道。
“嗯。伊州今年大旱欠收,骆刺史行来求援书,想跟沙州借粮。”
“为何不跟庭州借?北庭都护府不管?”
“伊州自身就是北庭府的供粮地,伊州都没粮食,庭州哪来多余的粮救济。”
“北庭都护府上报洛阳了吗?”林晚照刚问出口,就反应过来,自问自答道,“看来是没有,不然也不会这么多流民为了活命逃到沙州来。话说今年也确实奇怪,天气变化太快了。”
李思贞卷起文书,心思沉重:“要论起来,伊州良田数量与沙州比差不多了多少,只是沙州经过几代努力开渠引水改善了不少田地。伊州地处于天山末端,水渠少,人力也少,人们能不能吃饱饭全看老天爷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