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白不置可否。他面上罩着口巾,看不出喜怒。
赵医工又朝门外看了看,继续说道:“我按照侯参军账本上的名单暗访了其中几户人家,要么这家儿子,要么那家丈夫得病而亡,留下的都是孤儿寡母。我打听了,这些人都是被送往了鸡鸣寺,之后就被官府告知人已经死了被拉去城外埋了。”
赵医工在屋内来回踱步,既紧张又害怕,他掰着手指算道,“三百八十人对九百人,相当于沙州城有五百人被抹去了痕迹不知去向!唉,我听说上古时期的巫鬼国有祭祀活人的习俗,好像巫鬼国的遗址就是在大漠之中吧?你说会不是。。。”
“赵兄。”元白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他将麻纸塞回赵医工的布包里好生扣好盘扣,并单手在嘴巴上一划,道,“没有巫鬼国,那只是世人写的话本而已。今日你我也不曾见过侯参军的账本。”
赵医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捂住了嘴巴。
随后他又实在憋不住,向元白求助道:“元郎中,你的人品我是十分相信的,要是我遭遇不测,还请元郎中为我伸冤。”
元白边叹气边走出屋外,临了转过身,温柔道:“赵兄无需担心,我答应你就是。但此事你需得守住口风,不能向外透露半个字!否则有什么后果你知晓的。”
“好好好!多谢元郎中!”赵医工连忙点头,心上渐觉轻松了许多。
小雪持续飘洒,落上枝头,落入土壤,转眼就为大地铺上了一片白。
元白因近日游走于各个病坊疲劳过度,左肩伤口结痂又裂开,几次反复后,伤口化了脓。
他趁着空当躲进鸡鸣寺偏房的诵室,揭开衣袍为自己清创。这里房间小位置偏,过来此处的人不多。他摸出藏在案几下的烧酒,狠狠灌下一口,剩下的则洒在了肩膀上。
“嘶~”元白疼得龇牙咧嘴,嫌弃地看了一眼酒壶,随后丢在一旁。与此同时,门口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两短两长。
“进来!”元白将衣袍裹好,斜斜靠在墙边。
来人是宁玉,手里拿着药膏和汤碗。
“下雪了,我给少主煮了姜汤驱寒。刚才见少主脸色不好,想着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就拿了药膏过来。”
元白面上恢复了一贯的柔和,道了声谢,随即将一大碗姜汤灌了下去。宁玉看在眼里,知道少主这是又在自己硬撑。但他们几个均知道少主的脾气,他不喜欢下属过问自己的私事,于是剩下的关心话语又咽了下去。
“出城埋尸体的队伍,你们有没有跟去看过?”元白突然问道。
“现在城里禁足,闲杂人等不可随意出户,我们的人暂时无法探查情况。但城外的猎户见到过运尸的军队,据说他们在城西十五里一个偏僻的石山后面挖了个大坑埋尸体。少主有疑问?”
“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
“嗯。”元白手里握紧汤碗思忖了片刻,然后缓缓站起身道,“我好些了,走,出去看看病人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