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与三叔公捋了一把胡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连赞同大叔公的话,“是啊,不错,不错。县案首不必参加府试,不论院试如何,童生的身份必定是有一个的。”
三叔公看了站在一边的季泽一眼,对季大根道:“阿泽中了头名,你们家可得要办一场流水席,好好庆贺一番?”
“额,儿子说不用操办这个,待他考中秀才再说。”季大根讪讪地回道,他真不知道要怎么样与这几位族叔说话。
既不想笑着与他们唠家常,也不想因为撕破了脸皮,在赵家村闹出啥笑话来,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家族人,若是关系处不好,很有可能给狗娃子留下不好的名声,成为儿子的拖累。
见他这副不知说啥的表情,大叔公也不笑了,摇摇头叹息一声道:“大根,你这还是在怪我们啊。”
“我,我们也是有苦衷的。”
旁边,季泽听了,心想要不是他在外面一向是个成熟稳重的乖孩子形象,估计已经翻了好几个白眼了。
你们的苦衷就是自己快活,不管族人的死活么?
抱歉,他理解不来。
季泽不愿他爹被这群人逼得说不出话来,开口笑道:“大叔公,我如今不过才得一个小小的县案首而已,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日后阿泽如果有幸能够青云直上,必然不会忘记曾经帮助过我家的人。”
“几位叔公莫非忘了,阿泽的名字既然是‘泽’,除了指光润,亦有恩泽的意思,要谢过天恩,同样要谢过助我之人。”
这孩子话中有话,大叔公听了面色发热,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事看不透彻的?
欸,要是当初……
竹子定律
这段时间,季泽考中县案首的消息成为了赵家村众人茶余饭后的主要讨论话题。
以往他们见了他虽然觉得他跟别家的娃不一样,如今倒是真的知道他不一样在什么地方了,人家啊,将来是要考秀才,当举人老爷的!恐怕过不久,季家二房就要改换门庭咯。
拈酸泼醋的有,但更多的声音还是祝福声,毕竟他们赵家村这么多年来也就出过季青山一个童生,若是季泽日后考得更好,村里的人走出去都有颜面得很。
村民们受到季泽的影响,也有家长开始陆陆续续地将自家孩子送到季青山私塾里念书了,反正不管考不考得起童生秀才,多识字总是好的。
因此,赵家村读书学习的氛围突然变得浓郁了起来,但是这些季泽并不知道。
这几日,他一直在家中翻阅《大周野史》与陈度元的个人经历。
当初他第一次读《大周野史》的时候就真的简简单单将它当做了历史书看,但这一次,季泽结合这位帝师的个人经历换了个视角去读。
是的,没错,季泽钻研这么久,是因为他想要拜名师,抱大腿。
大周朝建国一百多年,共经历了五任皇帝,每一位皇帝在位也不过才将将二十多年。
说实话,季泽觉得本朝的皇帝换得有点快,如今的皇帝永康帝正是第六任,已经在位十九年,倘若按平均值来算的话,他估计也快退休了。
《大周野史》只记录了前面五任皇帝在位时发生的事,每一篇望安先生都是平铺直述,非常客观的叙事,一点主观论断都没有,这和一般的野史完全不像。因为野史带有主观特色,它的趣味性大于真实性,娱乐性大于严肃性。
季泽猜测,陈度元匿名写的这本书籍大有可能是将自己的脑袋别在了裤腰上,冒着生命危险以野史之名写正史之事。
正史基本为在朝文人所修,里面大多都是歌颂或者有利于统治者的,只有少数史官宁肯不要脑袋也要写出事实真相,如果修前朝史的话曲笔就比较少,因为没有忌讳,但也不一定就可信。
系统说过帝师所着的这本书再真实不过,看来这里面所讲的事全部都是真的了。
季泽实在有些佩服这位帝师,特别是在看了他的个人经历之后。
那履历像带了金光一样,闪闪发亮。
陈度元是辛历三十二年的进士,字冲闫,号居安,临山县人。
他十八岁入翰林院,被皇帝授予翰林院编修之职,虽然翰林院是国家最重要的官员储备中心,但是刚进去的他也就是帮人打打杂,修修书而已。
那时陈度元年轻气盛,看不惯身边那群捧高踩低,假模假样的人,他自己也比较实诚,一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被人告到皇帝面前后,皇帝一生气就将他撵到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当知县。
但是就这么一去他还做出成绩来了,百姓生活好了,政绩有了,皇帝也想起了这么个人来,又将本人调回了京城,给他升了个官儿。
后来,四十年擢御史,陈度元又上书自请东宫讲学,没错,他去当老师了,他想把他的才华用在培育人才上,还t要培养大周朝最高等的人才。这位“人才”聪慧是聪慧,但是背地里却与本朝前几任皇帝一样尤其推崇长生之术,气得他吃不好睡不着,总觉得自己的一身才学都被埋没了。
四十五年,他“弃文从武”,又跑去求皇帝说他要去新南一带管理盐法,而新南一带与檀溪,鸡墉接壤,官商勾结又常有倭寇作乱,十分不好管制,时不时还要打几场海战。陈度元为了让这两处地方有账可查,奏请皇帝将其归入新南,他把这地方的各种事情处理好以后上报给了官府,不等朝廷批复,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清倭寇了。
打仗什么的,简直太帅了,他没少学各种兵法,这些地方肯定能发挥他的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