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泽:“”
他发誓,等到哪天他回到地狱了,一定要找到忒瑞亚一雪前耻。
不再逗弄他了,忒瑞亚转过身,玛吉玛娜已经为沙缪准备好了特制的营养餐,还好她的审美还算正常,里面没有添加什么不明物体,沙缪旁若无人地开始进食,动作缓慢,一点也不像是饿了两天的人。
然后那个骷髅头就被摆在了他的餐盘前,忒瑞亚的手指敲了敲头盖骨:“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开始问了,我知道你很急切。”
子嗣
他确实很急切,急切地想要知道幕后主使,急切地想要知道他们的目的。可是一听见忒瑞亚这么说,沙缪忽然起了些逆反心理,他慢吞吞地咀嚼,慢吞吞地放下餐具,慢吞吞地擦了擦嘴,故意这么拖延。
忒瑞亚并没有因为他这小小的叛逆而感到生气,他乐于提供帮助:“不知道该怎么问话吗?没关系,我帮帮你。”
他伸手将那团蓝色火焰拽了出来,虽然很难以置信,但是沙缪看到的就是这样,那团蓝色火焰在忒瑞亚手中陡然扩大,像是爆燃一般四散,最后火焰散去,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半透明小人,他的手上脚上还形象化地多了镣铐。
只是他在重见天日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害怕,反而怒气冲冲地对着沙缪指指点点。
“你果然是恶魔的子嗣,你们这些肮脏的东西都该滚回地狱!”
忒瑞亚打断了一下他的慷慨激昂:“这里还有真正的恶魔呢,请注意一下你的措辞。”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也许会忌惮忒瑞亚,但是现在的他毫无顾忌,他仰起头,有恃无恐:“我是圣洁的,灵魂会升上天堂。”
忒瑞亚歪了歪头:“我真佩服你们的勇气和自信,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在过去的时间里不曾犯下任何一种罪孽?”
但是眼下可不是审判的时候,忒瑞亚不再理会,他伸出手,准备彻底摧毁这个灵魂的自我意识,但是沙缪却突然抬手制止了他。
他没有看忒瑞亚,而是直直地盯着那个灵魂:“你为什么,要说我是恶魔的子嗣?”
在这个时代,和恶魔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驱魔师们,这无异于是极大的侮辱。但沙缪怎么都觉得,对方可不是简单地骂骂而已。
虽然那张脸被缩小,还有些模糊,但是沙缪还是看见了他脸上的轻蔑。
“这件事已经传开了,珀瑞家族和恶魔签订的契约,不就是自愿成为恶魔子嗣吗?真是可笑,你们居然还是驱魔师。”
沙缪没有回话,他下意识地看向忒瑞亚,想听听他的意见,只是很可惜,忒瑞亚保持沉默,保持着惯常的微笑,没有说一个字,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那个灵魂仍然在愤懑不平:“难以想象竟然让你们潜藏在这里这么久,你等着吧,所有人都会知道你们的真面目,所有人都会期许你们能早点滚回地狱!”
人类的恐惧、愤怒、悲伤都是香甜的食物,也许对于恶魔而言,他们还在猜测着沙缪会散发出什么口味。可惜什么都没有,他缄默不言,没有将一丝一毫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只是将未吃完的午餐往前推了推,站起身,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保持静默良久之后,玛吉玛娜才耸耸肩,嘟哝着:“这有什么不好,有大人庇护比单打独斗要好多了。”
灵魂小人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忒瑞亚一把塞了回去,他随手丢给了朋泽:“你知道该问些什么。”
朋泽一句拒绝的话都不敢说,张张嘴又闭上,都不敢提换回去的事。
极端的情绪被压制下来,变成了极端的冷静。沙缪从没有觉得自己脑子这么清楚过,动作这么快过,他取了木盒里那张契约书,又到了珀瑞家族的书房,这里恢复如初,仿佛没有经过大火。他只是迫切地翻找着关于另一种语言的书籍,好去确认契约书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他脑子冷静得可怕,甚至还有空开始回忆起以前,玛吉玛娜的态度,濒死时看见的地狱,过往种种,全都呈现在他眼前。
不断地提示着他,在他死后,会下地狱,成为恶魔。
他在珀瑞家族的书房里整整呆了三天。玛吉玛娜还关心着她的营养餐,可是转眼一看坐在沙发上悠闲看着报纸的忒瑞亚,她又犹豫了,忒瑞亚没有去主动打扰沙缪,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朋泽没有想到最关心沙缪的人竟然会是自己,也不知道是同为忒瑞亚魔爪之下的同病相怜,还是今后也许会是同事,他真担心沙缪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但也和玛吉玛娜一样,他不是很敢在忒瑞亚允诺之前擅自行动。
好在他按捺不住准备破门而入好确认沙缪是否还存活之前,沙缪终于出来了。
他看上去是难以掩盖的疲惫和憔悴,那头耀眼的金发已经全部变得灰白,不知道是不是朋泽的错觉,连那只美丽的蓝色眼睛也逐渐褪去了色彩,义眼都比它有光泽得多。但是至少情绪看上去挺稳定,他还可以语气平和地同玛吉玛娜说话,表示自己饿了需要吃饭。
忒瑞亚眼皮都不抬:“那个人知道的所有事情我已经写在了信上,你有在门缝下面看见吗?”
沙缪也一样头也不抬:“看见了。”
朋泽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看忒瑞亚,又看看沙缪,他实在是拿不准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什么心照不宣的默契么。
忒瑞亚还可以用神通广大知道一切尽在掌握来解释,但是沙缪的变化却让他担忧,他也算是看着沙缪一点一点转变的,曾经的天真孩子一去不复返,他逐渐变得内敛不茍言笑,而现在,他只觉得这种内敛进一步加深,似乎连他的生气都吞没殆尽,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死气沉沉的机关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