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很美,纯净蓝色的眼睛已经越来越稀少了,哪怕能在孩子里找到,他们大多数又会在成年以后消失。不像这个,即使在夜里,只有月光的照耀,也依然像是放着光一样。
一只眼睛的代价太大了,沙缪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意愿:“我想成为最强的法师。”
恶魔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连连摆手:“这可不行,我们讲究等价交换,你只献出一只眼睛,这相差太大了。这样吧,我给你三个选择,一是痛觉抑制,我可以让你对外伤导致的疼痛变得迟钝,比如你现在右腿上那条口子,二是嗅觉灵敏,就像猎犬一样,三是心灵感应,不过只是初级的,你只能感知到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
这三个选择都让沙缪觉得难以接受,他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恶魔催促道:“顺便一提,这些杀手过后还是会继续追杀你的,还有十秒钟,十、九、八、七”
不知道是不是沙缪的错觉,他真的觉得停滞的时间开始缓慢流动了,杀手的尖刀在缓慢刺下。
“四、三、二”
“我选一!”
恶魔轻笑了一声,那更像是奸计得逞的不怀好意,但是沙缪已经无法反悔了。
也许是恶魔给予的痛觉抑制生效了,眼球被摘除时除了视野缩小外,沙缪没有任何感觉,他花了一点时间来适应只有右眼看见的世界,他看见恶魔手里点缀着美丽蓝色的珠子,好半天才确认那是刚才还在他左眼眶里的东西。
恶魔慢条斯理的将珠子别在了胸针上,尖针刺过眼球看得人生疼,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珠衬托在胸花之上,他越看越觉得喜欢,好半天才抬起眼看向愣着的沙缪,提醒道:“你还不跑?时间就要开始流动了。”
沙缪看着他,虽然因为害怕恶魔让他成为了家族里最不可能继承家业的孩子,但是他仅有的常识还是告诉了他,知道恶魔的名字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你的名字是什么?”
恶魔笑了笑:“你先活下来再说吧。”
就在恶魔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沙缪猛地向前扑去,杀手的尖刀落了空,他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又攻了上来,沙缪知道自己根本跑不过他,便心下一横,握紧了匕首,打算正面应对。
也许杀手也没有想到,只是划了条口子就跑不动的孩子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勇猛,痛觉抑制后,沙缪整个人就好像换了一个灵魂,汩汩流血的伤口不会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装饰品一样的匕首也被他挥舞得如同最锋利的武器。他如同恶鬼附身,是从地狱前来索命的。杀手瞥见他的眼神,竟然被他吓住了。
恶魔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看着动作越发凶狠的孩子,忽然也有些不确定了,他一时兴起充当了一下灵魂商人到底是不是一个好选择。但是很快这点不确定也被他的自信冲淡了。人类就是人类,他从来不会对这个种族有过高期许。
也许杀手到死都不明白,他明明已经将尖刀刺入了孩子的身体,本该已经搅碎了他的内脏,可是孩子却好像完全不受影响,甚至力气更大了,足以在他错愕之时将那把玩具一样的匕首刺入杀手的心脏。
这可不是他给予的能力,恶魔一手摸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手指规律地敲着手臂。珀瑞家族能成为传承千年的驱魔世家肯定有过人之处,只是不知道这个过人之处在这个子辈的身上是什么。他本以为自己给出的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能力,现在看来,似乎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沙缪将匕首抽了出来,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鲜血已经要流尽了,可是他毫无感觉。他看向站在一边的恶魔,强行催动着自己朝他走去。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恶魔看着沙缪,他仅剩的右眼里藏着一种令人害怕的情绪,幸好他已经提前拿到了这美丽的珠子,没有让它染上这种肮脏的东西。
“忒瑞亚。”恶魔微微笑道,“合作愉快,沙缪。”
幸存者
沙缪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教堂里标志一样的浮雕壁画,画着阳光普照福音远扬的祥和景象,几乎快让他忘了之前发生过什么。
他也确实记得不清了,教堂里宁静的氛围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渐渐地又闭上了双眼。
他好像忽略了什么。沙缪又睁开了眼,缺损的视野让他有些疑惑,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左眼,却只摸到一个空空荡荡的眼眶,剎那间噩梦一般的记忆都涌了上来。
从黑夜里追逐的尖刀,到熊熊燃烧着的珀瑞家宅,再到此起彼伏的惨叫,一直回溯到来敲门的不速之客。
孩子的尖叫声很快吸引来了修女,她们试图用母亲一样的怀抱安抚恐惧的孩子,可是困住他的梦魇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昨天晚上参加宴会的人,只剩下这个孩子了?”
神父站在房门后边,眼神流露出怜悯。珀瑞家族遭遇的不幸他已经知道了,昨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为了纪念珀瑞家族的第一任家主的诞辰,所有珀瑞家族的成员从天南地北赶回来参与这次庆宴,没想到这既是重逢,也是永别。
“我们是在河边发现的他,当时他身上全是血,你甚至可以透过伤口看见骨头和”
巡逻的卫兵说到这里也有些说不下去了,救治过孩子的人都知道当时他是何种的惨象,真令人稀奇他仍然活着。
神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件事情太令人震惊了,我得禀告主教,那些歹徒也需要追查。”
沙缪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渐渐又进入了梦乡,恶魔坦然地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修女们在不远处叹气,也非常不会看时机的叫醒了沙缪:“我得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快要死了,你瞧,她们正在讨论该把你埋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