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是不是令人惊叹的艺术品!”海芙娜回过头,难以掩饰的疯狂快要溢出她的眼眸,沙缪总算是对这位公主刮目相看了。
看来在涉及灵魂的契约之中,一向作为胜者的堕天使落败了。
“当然,海芙娜公主,你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收藏家。”沙缪缓缓道。
堕天使居高临下地看着主人家和访客,不知道是不是沙缪的错觉,他总觉得在沉默的堕天使的眼神之中看见了戏谑。
“不过比起一个没什么特殊的梦魇,我觉得您更需要的是制作梦魇的方法。”沙缪收回目光,看向海芙娜,“作为等价交换,我也需要您的方法。”
结束与开始
全须全尾的沙缪离开了惠特灵堡,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他同海芙娜公主说了些什么,又交换了些什么。
忒瑞亚还坐在那个位置,沙缪其实并不太相信他会在那里老老实实地坐一个下午,也许又趁他不在回了珀瑞家族的老宅,又或许跑去别的地方消遣。只是在他出来的那一瞬间,忒瑞亚又回到了他该在的位置,等待着他。
沙缪没有停留,恶魔也自觉地起身跟在他身后。
沙缪忽然开口问道:“你有没有为我担心一下,也许我会遇到那个堕天使。”
话说出口他便后悔了,恶魔知道的东西远多于他。
于是他得到了忒瑞亚毫不犹豫的否决:“以那位公主的状态来看,她没有伤害你的能力。”
沙缪自嘲般地摇摇头:“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忒瑞亚肯定在第一眼就知道了海芙娜公主的神智尚且属于自己,以那个堕天使的行事风格来看,她是绝对不允许超出自己掌控范围的事情出现,除非她已经失去了对于事情的掌控。忒瑞亚曾多次提醒自己灵魂契约的特殊性,也许就是这赌上双方灵魂的契约成为了堕天使在主动权上失败的原因。他又回想起了忒瑞亚对于定下灵魂契约的抗拒。恶魔知道的东西肯定远超于他,罪犯往往都擅长于钻法律的空子,而恶魔则精通于与人类契约的优劣。在仁慈的父网开一面留下的仅有几条规则里,等价交换是其中之一。唯有赌上自己的灵魂才能换取对方赌上自己的灵魂。
只是谨慎如忒瑞亚,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可以加以利用的把柄。连他提出的货币体系都是其中的巧思,他慷慨地赠与沙缪各种能力和机会,以此交换虚无缥缈的货币,也不过是在增加自己的筹码,好让自己在等价交换的规则中立于绝佳的制高点。他已经极大地削减了忒瑞亚手持的货币,削减了他手中的筹码,现在应该思考的问题是要如何颠覆他们之间的位置,让自己站上制高点。
从惠特灵堡回来的第一个晚上,沙缪久违地做了一个美梦,姑且可以这么定义。
在梦里,他似乎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商人。是的,他很清楚这是在做梦,因为他出现在了尚未入住的新房屋里,驱魔师与之相伴的动荡生活远离了他,梦里的他拥有稳定的收入,平静的生活,以及,美满的家庭。
家里长期合同的帮工玛吉玛娜来自乡下,是个非常勤快的妇女,有她在,总是能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他还养了只活泼可爱的小狗朋泽,总是喜欢在黄昏出去溜达一圈。
还有谁呢?成功的商人沙缪坐在客厅,还有个重要角色悬而未定,而他正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看见穿着晚礼服带着假面的恶魔出现在家里,但是这太奇怪了,不该是这样的,于是恶魔的形象变了又变,温婉的妇人,可爱的孩童,威严的长辈,他还是没有决定。
海芙娜的藏品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于是恶魔替代了堕天使那个位置。不不不,这都不是他想要的,沙缪将脑子里的艺术品赶出,又陷入了沉思。他希望忒瑞亚在他生活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沙缪曾经把他视为自己的救世主,无所不能,随叫随到,永远能够救他于水火之中。后来他发现忒瑞亚并非救世主,性格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恶劣,从未平等地正视过他,他还留在自己身边的理由,除了他想要制造一具躯体之外,恐怕就是因为自己对他而言尚且还算个有趣的玩具。
他摸了摸嘴唇,悬而未决的重要角色终于被敲定了。
久违的美梦让他久违地睡过了头,等到日上三竿之时,他才念念不忘地从美梦中脱身,直面惨淡的现实。
他甚至花了几天才从那美梦的余韵之中彻底清醒过来。没有人知道他在美梦里下定了什么决心。
某一日清晨,沙缪久违地在进食完之前放下了餐具。
“我失去了味觉。”他面不改色地开口,神色自如地好像在打招呼。“但我还不知道以此为交换的好处是什么。”
“哦,也许它真的微不足道。”忒瑞亚对他突如其来的倾诉欲感到奇怪,他一般不会主动告知代价是什么,免得恶魔从中汲取了什么灵感。
果不其然,沙缪的目光转了转,他只是在用这个话题作为开场白,他的目的另有其他:“教皇邀请了我,哪怕我是一个可恶的异教徒,但是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为此他希望我能协助他邀请的画师,为他绘下他即将面对的领路人,就像我曾经在雾湖见过的那个天使。”
听起来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个即将死去的可怜的老头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忒瑞亚对此更多的是嘲讽:“我时常对人类的自信感到惊讶,好像升上天堂是多么顺理成章的事情。”
沙缪没有在意他的不屑:“我不关心他死后会去哪里。我面临的问题是我并没有见过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