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金秀芬跟此人比较熟悉,自从姜五二死后,他每次在镇上遇上金秀芬都会顺路拉金秀芬回来,而且每次给他钱,他都不收。也是因为这个,村里有人造谣她做了老楼的相好的。
可她想不明白,老楼为什么要把姜理拉进她的院子里,可是为什么只有姜理,邱静当时在哪儿呢?
对开的铁大门敞开着,里头是四合院,土坯房房,这是宁县北乡一带特有的农村院落户型,
进门走过一段土路,右手是个小花园,说是花园,也就四个角各种了一株牡丹,中间种着茄子辣椒西红柿一类的常见蔬菜,左手是第二道大门,金秀芬和快要走到第二道大门时,门里传来声音,“……就是,肯定睡了……”
看来金秀芬不用进去了,因为门里正走出个老太太,不,应该是三个,在看到金秀芬和巧巧的时候,她们停止了交谈,站在原地。三人手里各拿一个铲子,一个碎花布缝的袋子,金秀芬一看就知道她们一定是约好了,趁着早上凉快一起去挖苦苦菜。
“王家老婆子,你昨天是不是看见姜理了?”
“就是,咋了?”王老婆子歪头慢吞吞地说着翻了个白眼,一副不太想搭理金秀芬的样子。
金秀芬本就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被王老婆子这么一敷衍,心里的火顿时就窜了上来,她一把抓住王老婆子的衣襟,“快告诉我,你都看见了什么?”
王家老婆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女人,先前只听说死了男人的金秀芬很好欺负的,一看这架势,当即懵了,接着就嘴软了,“就看见,看见、她在老楼家院门口,被老楼一把拉了进去,后来没多久就下雨了,老楼就开车走了。”
“什么时候?”
“上午。”
“你当时就看到姜理一个人?”
“对、对对。”
“就这些?”金秀芬死死盯着王家老婆子的眼睛,王家老婆子吓的连连点头。
金秀芬觉得她应该没有撒谎,才松开手,她看了三个老婆子一眼,转身离开。
跟在旁边的巧巧也没敢多说一句,又跟在了金秀芬后边。
刚走到铁大门跟前,身后传来低低的说话声,金秀芬只听到断断续续几个字,不禁想起三个老婆子前面说的“肯定睡了”的话,大概知道,她们是在说自己和姜理。
原本都要抬脚跨出铁大门的金秀芬,忽然转回身,堵住王家老婆子的去路,狠狠地瞪着三个老婆子,“最好给我管好你们的嘴,要是再让我听见谁在背后胡说八道,我就撕烂她的嘴。”
三个老婆子吓的再没敢吱声,金秀芬这才离开,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身后三个人加起来六只眼珠子正狠劲儿地剜着她,她管不了那么多,这两年来,她事事忍着不过是为了姜理不被人欺负,但万万没想到最后孩子没了。
可金秀芬还是想不明白,老楼为什么要把姜理拉进院里?为什么只有姜理一个人?当时邱静在哪里呢?老楼为什么又要开着面包车离开?
难道老楼真是像她们嘴里所说的,那样对姜理了?可她认识的老楼不是这种人,当这个想法从脑海里闪过的一瞬间,金秀芬立刻又在内心作出了否定,不,人心难测,也许老楼一开始接近他们母子就是怀着这种脏心思呢?
布谷鸟叫着,山下路旁,红砖墙砌的四合院,门上挂着一个褪色到有点发白的红灯笼,两扇木门紧闭,门上两个铁环门扣合在一起挂了一把锁。
“哐哐哐!”
金秀芬敲着老楼家的院门,即使门锁着,她也想试试,但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详的预感跟着心里那股子火一起往上猛蹿。
“理儿一定是被老楼带去别处了!”巧巧有些紧张地说。
这话一出,金秀芬感觉心快跳出来了,又如被针刺。不行,不能慌,不能乱,她在心里坚定地告诉自己。
“你先回去吧,谢谢你,巧巧。”
金秀芬说完转身就走,她决定先去趟派出所,留下巧巧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这时,不远处响起了车喇叭声,金秀芬知道,那是村里的班车要发车了。
金秀芬家的四合院里只有两间房,厨房和耳房,门上还挂着该是春天挂的碎花布拼的门帘,这种门帘是不穿的旧衣服剪成几何形状后缝在一起而成,通常是天亮的时候挂的,到了夏天,会换上又薄又透气的纱帘。
院里很安静,就跟屋里没人似的,金秀芬揭开厨房的门帘,邱静还在玩那个钩针小猫玩偶,像个专注的小孩子,低着头嘴里咕哝着什么,金秀芬快步走到炕头才听清,邱静嘴里还是在重复着“……hu……hu……”
沮丧的感觉从心底往上爬,金秀芬立刻摁了下去,她知道放任这种情绪蔓延没什么用。
“小静,”金秀芬两只手搭在邱静的肩膀上,看着她,“姨姨带你找爸爸妈妈去好不好?”
邱静抬起头来,眼睛里仍然没有神,但并没有和金秀芬对视,而是空洞地望着某处,金秀芬继续耐心追问,“好不好小静?”
“好啊好啊。”
邱静答应了,金秀芬带着她收拾出门,邱静不肯放下手里的钩针小猫,金秀芬只好让她拿着。
泉村没有派出所,想要找警察得去镇上,泉村的河水最终会流到镇上的河里,金秀芬昨晚已经顺着泉村的河找了很远,她想,也许姜理根本就不是大水冲走的,她必须尽快报警。
领着邱静上班车后,为了方便照顾邱静,金秀芬让她坐了靠车窗的位置,刚坐好,金秀芬看到巧巧送一个老汉上了班车,估计老汉就是她昨天说的亲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