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妃的呜咽声在身后响起。一个宫人惊然怒骂一声。我的裙摆又是一紧。我回过头,看见原本捂住她嘴的那宫女手掌正汩汩流血,而她又跪在我身下,唇上染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我呆立半晌,最终叮嘱她,“……千万不能说话。”
她又朝我磕头,大约是感激涕零。
我把她安置在内殿,悄悄回了席位。殿内觥筹交错,一如刚才般热闹。我却有些兴致缺缺。
有时不自觉的向后一瞥,总能看见颖妃痴痴望着冰冰的眼神。
我又在想——为什么冰冰总能如此多情。他可以在爱一个女子时给她一切温柔,将她纵容地无法无天,也可以不假思索的抛弃这段感情,去另寻新欢。
为什么他总能轻易的骗倒所有人。
从前阿姐要嫁与他时,我也看他千好万好,眼里只有我阿姐一个,什么都为我阿姐舍得。
他骗过了阿姐的眼睛,骗过了我的眼睛,又骗过了阿爹阿娘和大哥的眼睛。所以我阿娘才会即使知道深宫危险,最终也将阿姐嫁与了他。
不成想是害了阿姐一辈子。
我想起嬷嬷从前说与我的一句话,“最是无情帝王家。”
吁!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最是无情帝王家。
笙歌燕舞的宴席进行到一半,殿门忽然被闯开,一声轰隆巨响。初春时节,来人竟卷携着一股凌冽的凉意,殿内无端卷起一场冷风,我莫名想到塞北久下不绝的大雪。
我细细瞧去,只一眼便惊喜交集。
前几日阿娘来时还说大哥在塞外打仗打的辛苦,可能今年年底也未必回得来。我本是多有失望,不想现下就见着了。
想那时阿姐百天刚过,我便入宫册了后,大哥也被封镇北大将军,一人一马百万雄兵去了遥远的边塞。一家人,死的死走的走,只留下两位老人。
想来阿爹阿娘该是比我想大哥的。
大哥好像瘦了,更高了,银色的甲胄穿在他的身上更是威武,真像话本里描绘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护国大将军。
我有些欣慰——大哥终于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人。
身后的小宫女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我蓦然一惊,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