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小红是她小名。
父亲的墓地旁边就是母亲的墓地,他们永远永远在地下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徒留李水银在阳间,对着太阳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你怎麽又要哭了?”
李水银擦了擦双眼:“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小红女士在贺丹朱的墓碑前蹲下身子:“你说的对。”
“作为机器的我永远无法理解你们的爱恨。”
“你挖我母亲坟做什麽?你疯了?”
小红女士柔柔笑着,推翻了墓碑,双手挖开沙土:“如果把我的心放在贺丹朱的身体里,我或许就能理解了。”
她还在笑。
“你永远不可能变成她!”李水银爬过去,“你疯了啊?红216!”
可小红女士只是看了他一眼。
“血肉?身体?爱恨到底是什麽?工具和母亲和爱人到底有什麽区别?”
无法忘却
“水银,看着我的眼睛。”
太阳又一次落下,世界陷入短暂的黑夜之中。在无声的黑夜里,红216的眼睛发着幽幽蓝光。
“你不是一直都想见到妈妈?妈妈也一直想亲眼见到你,你在妈妈的肚子里就没给妈妈添过麻烦,很听话。”
李水银手脚并用地往后爬,直到他后背抵住父亲的墓碑。玫瑰花刺得他鲜血直流,而那对宛若鬼火的眼睛还在逐渐逼近,它身后是海浪。
海浪在拍打近海的墓碑。
红216掀开棺木,搬出贺丹朱那具早已腐烂的尸体。
白骨袒露在空气里,而那深陷下去的眼窝,正凝望着李水银。
红216侵占了贺丹朱的尸体。
它年轻的表皮一触到贺丹朱的身体就迅速老化下去。可它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吞没贺丹朱的身体。
李水银被腐臭味逼得呕吐起来:“红216……”
“我是你的妈妈呀,为什麽不要妈妈了。”它的声音仍旧温柔,“你这样让妈妈心里很难受。”
红216靠近了他。
它身上的腐肉滑过李水银小臂,还有细小的断裂电线。
湿滑的触感,总让李水银莫名想到在母亲子宫里的时候。
“乖孩子,我知道你也爱妈妈。”
“她已经死了!她不会醒过来了!”他挣脱不开,“她死了啊!她是被我害死的!”
李水银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父亲在多数时间里都是一个有礼貌、好脾气的老好人。可那位老好人在李水银幼年时,无数次伸手扼住李水银的脖颈,看李水银的面色涨红,轻声反複念着贺丹朱的名字,最后又放开。
父亲没有忘记。